他看见这些小小的变动，心里反而安稳……像在确认，某些东西确实还在原位。

        他正在写医嘱，笔尖停了一下。

        春天窗台上换了新花，夏天风扇在屋里呼呼转，秋天竹竿上晒着洗干净的窗帘，冬天门口多了一块防垫。

        “我考完试了，想和你说一声。”

        是阮知虞。

        他没再写信，也不再留言。

补的小事写得认真，好像只要足够认真，那些空白就能被填满。

        再后来，医院新来了个药师，闲聊起沪市的行业会，说到某个论坛的嘉宾名单，随口念出一个名字。

        后来他留在鹭城，进了市医院。

        每一条都停在沉寂的灰色后面，像雨落在井里，没有回音。

        老认人不清，只絮絮叨叨：“小阮呀，上沪市念书去了，工作又忙，过年才回来一趟。”

        那一瞬，屏幕的光落在脸上，他心口仿佛被什么猛地击中。

        还隔着时间、选择和无数个来不及说出口的“我当时应该”。可他也明白，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名字一旦刻下，就不需要回响，仍会一直亮着。

        信寄出去，没有回信；第二年再寄，还是没有。他把回执收好，夹进医学生理学的书里，再也不翻。

        周矜远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发紧。好多年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记错，可此刻，记忆里那个蹲在场角落、用力托住奄奄一息母猫的影，与照片里淡然自持的女人重叠起来。

        他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前一晚看到对方的照片。

        他说了声“谢谢”，把那句早就压在上的“我知”咽回去。

        那是母亲安排的饭局，说是同事介绍的姑娘，条件相当，先见一见。

        “有空来看一眼吗？”

        他站在窗边喝口温水，鼻腔里忽然就浮出那条小巷的气：青石板、旧灯泡、猫粮的腥味，连同她抱着纸箱回笑的样子，都一并上来。

        有人问他为什么选外科，他笑笑，说“喜欢干净的边界”。只有他自己知，真正开始往这个方向用力，是从小场那次开始的……一只奄奄一息的母猫，三只挣命的小猫，和一个跪在地上、眼睛发红却稳住了手的女孩。

        他知，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几趟高铁，不只是沪市到鹭城的距离。

        他也在QQ上留过言――

        再次遇见阮知虞，是今年的10月份。

        他把那段少年时光收得很深，像把一只叠好的白衬衫放进柜子最里层：不常拿出来，但每回打开柜门，都会先闻到那新洗过的味。

        “在吗？”

        凌晨两点半，他从手术室出来，走廊只有输泵的滴答。

        从那天起，他偶尔会在夜班结束后绕到巷子口，远远看一眼那扇窗。

        照片里的女孩眉眼已经长开，神情安静而疏淡。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卡其色风衣，发尾在肩微卷，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份不近人情的疏离。

        有一回下夜班，他拎着早餐从巷口经过，正碰见对门的老在扫地。

        他一夜未眠。

        那三个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修饰……阮知虞。腔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疼不重，却扎得准。

        “阿虞，母猫今天很乖。”

        她不在，生活仍在往前走。

        实习一结束就值夜班，白大褂的口袋里永远揣着几支黑色签字笔，牌被忙碌磨得发哑。

        ……

        第二天，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没说出口的，也学会了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