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庭审

        会议室的空气带着一种被冷气浸透的凉，以及纸张和咖啡混合的、属于成年世界战场的特殊气味。

        长方形的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LED灯带，也倒映着围坐几人神色各异的脸。

        顾晏清坐在主位，一shenting括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冷冽。

        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卷宗和新证据的复印件，手边放着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姿态是松弛的，但那双透过无框眼镜投she1出的目光却非常的笃定。

        陆昭曦和秦苒分坐两侧，周维安则坐在顾晏清的旁边，神情是惯常的严肃。

        “沈先生，”顾晏清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了最he心的地带，“我们开始。首先，请你以最简洁、最清晰的语言，陈述你父亲沈牧记者当年调查李志明一伙的he心发现，以及你个人是如何接chu2到关键证据的。”

        沈晦坐在椅子上，背脊ting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节却微微蜷缩。

        他今天穿了一件陆昭曦为他准备的浅灰色衬衫，显得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但眼底的青黑依旧。

        他深xi了一口气，目光没有回避顾晏清，而是迎了上去。

        “我父亲发现，李志明等人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用于城西老旧小区改造的专项巨额资金，并通过关联的空壳公司进行洗白。他们还在工程材料上以次充好，掩盖严重的质量问题。”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干涩，但很快变得liu畅起来，带着一种沉淀了太久的沉重，“关键证据，是他生前秘密拍摄并保存下来的微缩胶卷，以及他手写的、记录了资金liu向暗语和关键人代号的账本复印件。胶卷和账本原件，在他出事前交给了我的母亲，藏在一個铁盒子里。”

        “很好。”顾晏清点点tou，语气没有任何褒贬，只是记录，“那么，请描述一下，在你父亲去世后，你被李志明接去家中暂住期间，偶然听到的那段关键通话内容。注意，对方律师很可能会质疑你当时年幼，记忆模糊，甚至暗示你因丧父之痛产生了臆想。”

        这是沈晦记忆中最不愿chu2碰的角落之一。

        他的hou结gun动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陆昭曦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但她没有出声，只是用目光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她不能代替他回答。

        沈晦闭了闭眼，“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起来去洗手间，路过书房，门没有关严。我听到李志明在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到了‘沈牧留下的东西’、‘必须chu1理干净’、‘那孩子……要不要也……’。”他顿了顿，“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我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杀意。”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

        秦苒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周维安的眉tou锁得更紧。

        顾晏清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用笔在纸上记录着，然后抛出下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你在殡仪馆工作多年，接chu2了大量的死亡。对方律师很可能会利用这一点，攻击你的心理状态，暗示你对死亡麻木，甚至带有某种偏执倾向，从而质疑你证词的可信度，以及你追寻此案的动机是否源于一种不健康的执念。你如何回应？”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更加残忍，几乎是将沈晦最不愿示人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放在聚光灯下供人观赏。

        沈晦的shenti肉眼可见地僵ying了。

        陆昭曦感觉到自己几乎无法呼xi。

        她看到沈晦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就在陆昭曦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打断这种近乎凌迟的拷问时，沈晦抬起了tou。

        他的目光没有看顾晏清，而是越过了他，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在殡仪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来自很远地方的平静，“我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尊重死亡。因为见过太多毫无准备的告别，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爱和抱歉，所以……我更知dao‘真相’和‘公正’对于活着的人，对于那些无法瞑目的灵魂，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将视线转回顾晏清，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脆弱和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我追寻真相，不是因为我对死亡麻木，恰恰相反，是因为我见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