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系统18号在林晚脑中激动地挥舞着小旗子，背景甚至换成了和平鸽飞过的蓝天白云。

        洛伊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是那些人在瓜分我们家产的时候，还在惋惜。他们说，如果拜家主当初能想开一点，把他的S级Omega儿子交出去，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她终于明白，洛伊对Omega这个份的憎恶，究竟从何而来。

他的伪装，看到那个最真实、最不堪的自己。

        “我就知你行的。”她说，“辛苦了。”

        洛伊被她那句毫不掩饰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又开始泛起微红。

        “喝点水。”她说，“你说了很久的话了。”

        “我母亲也是Omega。”

        他没有说谢谢。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需要这种客套了。

        【呜呜呜！宿主大人！我好感动！这就是革命的友谊吗？通过共同面对困境和深夜谈心，你们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的数据模型都快要过载了！这比任何亲密接都更让人心澎湃！】

        灯光从他后照过来，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镜片之后，显得格外深邃。

        洛伊的眼神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上，“他说，这里是帝国唯一一个只看才华，不问出的地方。让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拜这个姓氏，只要去我想的事就好。”

        洛伊的声音忽然从后传来，叫住了她。

        “你知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洛伊转，将一装着清澈蓝色的试剂举到林晚面前，像是献上一份战利品，“合成信息素，纯度98.7%，足够应付兰罗了，剩下的，就是把它伪装成一份普通的药剂。”

        洛伊的声音很轻，“也好，她不用看到后来那些事。”

        “可是在我分化成S级Omega之后，一切都变了。”

        林晚问，声音有些干涩。

        任何语言在这样的过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默默地站起，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走回来，进洛伊的手里。

        他用一贯的毒语气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这只是第一步。怎么把这份东西，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在兰罗的实验室引爆，才是最大的问题。”

        林晚回过，看到洛伊也站了起来，他靠着书桌，静静地看着她。

        “我父亲拼命地保护我，拒绝了所有的联姻提议。他说，他的儿子，不能走上这样的路，可结果就是，我们家被孤立了。生意上被打压，父亲的朋友一个个离他而去。最后，连那栋房子都保不住了。”

        “那你父亲呢？”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林晚看着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的，又看了看洛伊那张虽然疲惫，但重新燃起光亮的脸，由衷地笑了。

        她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爬回自己的床上。忙活了一晚上，她觉得自己现在能睡上三天三夜。

        “别高兴得太早。”

        过了很久，洛伊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弦音，“一个很漂亮的、A级的Omega。嫁给我父亲，是当时所有人都羡慕的结合。”

        “完成了。”

        他清了清嗓子，转过去，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仪。

        他看着试里逐渐变得清澈的蓝色，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些以前对我们家毕恭毕敬的亲戚，开始用一种看货物的眼神看我。他们不再关心我读了什么书，取得了什么成绩。他们只关心，我的信息素纯度有多高，能为家族换来多大的利益。”

        “他把最后一点钱都给了我，让我伪造份，来这里读书。”

        洛伊低看着手里的水杯，温热的感从掌心传来。他沉默地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

        “这个嘛，船到桥自然直。”

        林晚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你。”

        “她在我分化前就去世了。”

        那不仅仅是出于对自由的渴望，更是源于一段血淋淋的、家族倾颓的记忆。这个份，夺走了他的家，他的父亲，他的一切。

        林晚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席卷而来，“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睡觉。天都快亮了。”

        “那你母亲呢？”

        “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