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年后,李绪是偷偷抹着眼泪走的。城门前送别时,他那双淡漠又带着点天真的杏眼望着我,抬起食指,面无表情地ca去一滴泪。这时我才意识到,和李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还是tou一次要分别这么久。
他此次走得急,是因为我父亲齐昭。父亲还是如年轻时那般杀伐果断,靠着一万兵ma打入上都,北国新帝带着家眷和剩余的十万兵ma南下逃亡。北国就此一分为二,父亲违反盟约吞并小国,又因雍州尚且无主,打起了攻城的主意。皇帝没办法,只能让李绪先行出发,我则留在京城,等时局稍稍平定再去雍州。
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堂弟是真蠢。仅凭他那几个举动,就能勾勒出一个骄纵无常、杀人如麻的暴nue少年形象――他在殿前亲手斩杀了上tou几个伯伯,秦太后是真怕哪天这亲孙子连自己也砍了,赶紧把仅剩的二儿子召回,想趁机除掉这个败家子。
“传闻那个少年带的家眷是他的小姑姑,他们之间……”环姑用双手比划着,“有私情。”
秦氏的血脉肯定有点问题。我伸手轻拍环姑的额tou――你父母当年的事也没干净到哪去,半斤八两,就别笑别人了。
我领着环姑去gong中向皇帝拜别,环姑在ma车上好奇地张望着:“街上最近出现好多奇形怪状的人。”
“是来京城逃难的。外tou被齐长歌一顿搅和,各国混战,民不聊生。而且齐长歌放话,捉住恪王妃和郡主齐心者,赏千金。他只知dao这对母女在南国生活,所以现在南国鱼龙混杂,到chu1都是找她们的人。”我无奈又担心地说,真要是被他捉住,带到齐昭面前当人质,以他的阴险心思,万一不认我,只一刀tong死,都算我走得安详。
环姑脑子转得快:“可你就是齐心啊,我在你shen后都听见了。但你母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眼看ma车要到gong门口,或许这次一走,往后就再难回到这伤心地了。我远远望着冷gong的方向:“她是死了,但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的离去。”
皇帝年后偶感风寒,病了一整年。儿子们都不在shen边,唯一的孙女他又不太喜欢,只有那个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最近也染上了和三皇子一样的病症,渐渐瘦弱苍白,太医们束手无策,让他担忧得夜不能寐。
“齐昭确有谋略之才。当年他与秦氏合谋,陈武短短一个月就被平定。你父亲私吞了秦氏的兵ma良才,在北国一开始占尽上风。秦太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母族灭门,恨透了这个儿子,把他弑父的罪名公之于众,这才把他bi1退到了极北。”皇帝咳嗽几声,回忆着当年的事,“只是朕万万没想到,齐昭的女儿会在朕这里。”
我面色镇定地坐在一旁:“妾shen能在京城活下去,都是秦太后一手安排的,只是我没听她的话,悄悄活了下来。北国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像人,父亲谋反,先帝崩逝,他人即位,对她来说都是得益。可惜谁也没想到,父亲竟拉秦氏下水,反将了她一军。”
皇帝听后,把环姑叫到跟前,放下了心中的芥di,像个祖父般欣然抚摸着她的tou。环姑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或许是知dao要离开了,想再多看两眼。
“生在皇室,算你这娃娃命薄。”皇帝无奈中带着点庆幸,“幸好没落在北国,那个地方更是吃人不吐骨tou。从北国来的人最会妖言惑众、自私自利,你这个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听后依旧沉得住气。我没李绪那么会在他面前装,眼神和面色最容易暴lou心思,可在旁人面前我总能掩饰得很好,唯独在上位者面前,总会lou些破绽。
“恪王妃曾细心抚养过不足月的殿下,后来她自己病重,喝的药被陈氏偷工减料,才病逝的。陛下,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可否留妾shen一条xing命?眼下北国纷争不断,妾shen绝不会贸然回去,首要任务是照顾好晋王殿下。”我说得句句属实。只有皇帝知dao我的shen份,万一公之于众,我gen本无法保护自己。
皇帝松开环姑的手,起shen在殿内来回踱步,周shen气度不凡,威严磅礴:“朕答应过李绪不追究你,保你xing命。他喜欢你,他话少,朕问他为什么非你不可,绪儿不说。朕理解,年轻时谁不喜欢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人呢?”
他话锋一转,回忆起往事:“朕还是皇子时,那年政乱被刺杀,挨了一刀还剩口气,是一个歌女捡到了朕,一边唱歌t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