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两行，就伸手把电脑合上，“行了，别看了，骂人的信你一遍遍看干什么？”

        时之序还是开心不起来，她还在心里盘算那些审稿意见中哪些是有建设的分，打算尽快修改重投。压力就是这样来的，没有休息的时刻，即便在休息，脑也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天。就像黑写《在轮下》里面的汉斯一样，不继续工作就会被车轮碾过。

子蔬菜递到她嘴边，继续说：

        “我不它叫什么。”江燧转去热牛，声音盖在机的嗡鸣里，“你要是觉得他们说的对，就改；要是觉得不对，就别往心里去。”

        --

        店里下午比较忙，他们一起过去。

        她嚼着炒菜和米饭，寻思江燧的厨艺和攻心术都大有长进。前者让人放松警惕，后者则是威利诱，兼施。

        “不用了！我自己会吃。”      时之序立起来，坐到对面去。

        时之序才打开电脑检查邮件，就发现收到了等待了三个月的论文投稿结果，一封有四五页审稿意见的拒信。

        才换来了几十份访谈、几卷胶片和一盘的影像资料。她当然知这些辛苦不会自动获得同行的认可，但在那封拒信里，当审稿人用冷静的学术语言指出她的“研究问题不够聚焦”“论证逻辑不够紧密”“影像素材无法支撑心假设”，还是像刀一样，一条条切掉她的信心。

        “吃啊，”他看她发呆，伸筷子又夹了一块鸡肉到她嘴边，“你不是饿了吗？”

        “那是审稿意见。”她抬眼瞪他。

        “不会吗？”时之序真的好奇。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他给她的肉桂拿铁拉了一只天鹅纹样的花，放在她面前。

        她盯着屏幕，把那封拒信从到尾翻了三遍，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会店里客人多起来，咖啡机的蒸汽声、冰箱开关门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她不好再继续和江燧聊天了，便自己收拾好包，打算出门转转。

        她花了大半年在移民聚居区田野，和难民生活在一起，积累了许多温情的时刻，也记录下艰难的生活细节，还忍受过某些醉汉的咒骂、瘾君子的纠缠、深夜不确定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

        她没答，只是把笔记本转过去，让他自己看。

        说起来，这岭澜老城也很有趣，充满了新旧交替的痕迹。商业区有全新改造、充满现代化的设施和装修美的店铺，但几条巷子开外，就是寻常老城的样子：油烟和糖炒栗子香混成一气，从街口飘过来；旧砖房的墙被风雨剥落，出泛黄的水泥纹理；街角那

        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又觉得罢了，谁没被拒稿过呢？

        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坐在他怀里被喂饭。瞬间鸡疙瘩都落了一地，肉麻得不行。

        江燧反而不说话了。

        江燧从吧台那边探过，看了她一眼：“你脸色怎么这样？”

        “除了不能离开我，你很自由的。话说回来，如果我也动不动就说要和你分手，你能接受吗？时之序，你不会自信到觉得我真会像狗膏药一样贴着你一辈子吧？”

        江燧摇着笑了一下，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些无奈，“爱都得，吃我递过来的饭就不行。”

        区别只在于她还真诚地喜欢自己在的事，她有一点不多不少的使命感，总觉得写出这些边缘异乡客的痛苦和快乐，能让世界多一些同情和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