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赶回来了，她可能并不会死――

        ――对不对？

        对不对？！

        ……

        …………

        可他没有。

        他站在那儿，觉得整个人都是空、轻飘飘的。

        那种又热又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就好像是，热的血已经干了，冷的风也不灌了。

        他的脑子好像裂成了两半，一半里站着那些被拐卖的人，和她们后的家人；一半站着他的弟弟，和他的妈妈。

        他站在中间，茫然的站在中间，他不知要怎么办。

        他看见――

        他看见这边，那些被拐卖的人被像一个一个沙包进脏兮兮臭烘烘的车里，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绝望得连一丝光芒都无，吃喝拉撒都在车厢里，换点的时候才会被水冲洗一下……连最下等的牲畜都不如；他又看见那边，弟弟上一秒还对自己笑，叫着“大哥”，下一秒就嘴青白的躺在金属台上。初三之后就要垫脚才能摸他的妈妈，被护工脱下她喜欢又好看的大衣和旗袍，像个人偶一样换成病号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喃喃地对着空气问“我的儿子在哪啊”。

        他――

        他想往那边跑，他还想喊――

        可他动不了。

        他明明还感觉不到他整个躯的重量，但是他在往下陷。

        不断的下陷，一直下陷，雨季丛林里的烂泥逐渐没过他的膝盖，他的腰，他的口，他的口鼻和――

        那一天的后来，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他没干什么事――应该是没干什么事的，就是从家里的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再回自己房间呆着――他也没表现出来有什么事，第二天的傍晚，他就出门了。

        再没有之前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再没有了。

        他的肩章上多了一颗星，左前挂上了一枚沉甸甸的勋章，他领功，他站得笔直。

        大家都知他实至名归，他所得皆应得，功勋、荣耀、前途――他自己也知。

        ……

        他自己也知。

        ……也只有他自己知。

        只有他自己知，他有多厌恶那些言又止、自以为避免及前事的人。

        “不怪你。”

        “你也不想的。”

        “唉，这种事，谁愿意呢？”

        “别压在心里，难受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呵。

        说说，说说――说什么呢？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苍白的语言安，不对方是不是发自肺腑发自真心。而人类这种生物，哪怕的是反复伤口撒盐这种行为，还总在期盼着对方正面的回应。

        “嗯。”

        “我知。”

        “没事，我没怪我自己。”

        “我好多了。”

        他好多了。

        这是当然的，从那之后，过去了很久了。

        很久……了啊。

        “……告诉我。”

        时间转，十天是一晃，十年也是一晃。

        他拥着怀里的人，生的一个，活到现在受过最大的苦大概是床上的力跟不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