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不打算在电话里过多的解释，继续：“谭涛给我的别墅前段时间我也卖了，他们谭家人内斗，不最后谁胜谁负，我们这些知内幕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你跟我走，直接走，跟我回老家去。”

        电话那传来因为紧张而发抖的呼声，但立刻被薛兰强行压了下去：“你听着，我现在住在开发区那儿的幸福宾馆里，后天中午十二点，有一趟去我老家的长途卧铺车，你如果来，我们一起走。你如果不来，”她顿了一下，声音涩得厉害“我就自己离开江抚。”

进台阶上积起的薄雪里。

        夜色越来越深，天也更冷了，潘龙站起来，把手进另一只手的袖筒里，说还要再去用下座机给小谭总打个电话，左老哥点了点，没起什么怀疑，开始磨下一把刀。

        薛兰那方开口时声音早就没了往日的甜，多了疲惫和一丝意想不到的惊喜，自从那次谭有嚣用潘龙的手机接了她的电话以后，两个人就完全失了联系。她问潘龙现在到底在哪里，那天她打完电话后越想越不对劲，再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打不通，还以为他早被抓了。

        这话及到了潘龙内心最深的担忧，他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发白，薛兰的话像一针，刺破了他这些天来以为万事大吉的松快。

        “你真去给谭有嚣当仔了？还是他要利用你干什么？”

        他，去自首，等到关进监狱以后，外面的事情他本就无从得知，谭有嚣承诺保护薛兰？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谭有嚣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他的承诺只是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确保他这驴能为了主人老老实实走上刑场。到时候他真进去了，薛兰怎么办？谭有嚣赢了，难会留着知他龌龊底细的活口？反之若是输了，谭涛有可能放过背叛自己并了解内情的女人吗？

        这下子该潘龙反应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好蠢，没办法立刻明白薛兰话里的意思。

        潘龙打了个寒噤，大概是冷风从袖口灌进了衣服里，他不去想这个“过”背后最坏的结果，只当是他们离了婚，孩子跟了妈妈。

        潘龙并非来向薛兰坦白的，而是像交代后事一样，告诉她在什么什么地方，他给她留了一些珠宝首饰，让她过几个月去拿。薛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明显察觉到了话里那种仿佛要永别的语气，言辞顿时激烈起来：“你有病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不你准备干什么，现在都别干了，谭家这趟浑水你我都趟不得，我已经把我妈送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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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兰想说的是你如果不来，或者在来之前死了，我就自己离开江抚。但她觉得这话晦气，说出来扎嘴，她还是想潘龙能活下来跟她走的，因此省略下了二人都心知肚明的几个字。

        “我知了兰兰，我……会去的。”

        潘龙回到室内，座机在前面大厅，他穿过阴冷的走廊，前厅的灯泡瓦数很低，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那台沾着灰尘，摸起来有点粘手的座机，他拿起听筒，按出了一串他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对面接通后，他压低声音喊：“诶，兰兰，是我阿龙啊。”

        就算我最后没去，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潘龙和她一样，悄悄吞下了话里担忧的那一分。他放下仿佛重逾千斤的听筒，回望向通往后院的门，磨刀声依旧嚓嚓作响，或许他现在再去看雪，会到的情感能更深刻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