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明发现自己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在脑子里朦朦胧胧混乱成了一片。恍惚间,飞行员上有
淡淡的尼古丁味
飘进了他的鼻孔里。那气味好像有安神的作用一般,让他焦躁恐惧的心绪,竟稍稍平静下来了一点。
他想,这要是放在之前,日本人若要是这么对自己,恐怕自己定会慌忙躲开的。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没有了逃避的
望,还
希望能多倚靠一会儿。
飞行员的肩膀和他那强健的板儿一样,全是隆起的肌肉,硌得王良明的脑袋稍稍有一点疼。
不过这种朗并没有真让他不适,反而使王良明产生了种错觉,总让他以为,好似有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自己脆弱的神经一般。
?!
自己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王良明暗暗责怪着自己,但眼却感到有些重。他叹了口气,毕竟白天跑了那么多地方,这么晚了,有些累,倒也很正常。
不过,母亲和妹妹到底在哪里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
迷迷糊糊中,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畔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王良明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他睁开眼,见武藤正指着不远
向门口驶来的车,让自己赶快过去。
再明显不过,是那辆二手吉普车,是张老伯回来了。
王良明仿佛突然间就有了种重获新生一样的兴奋,‘腾’地就站了起来。可刚迈开脚往那边跑了两步,他猛然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又停了下来。他回过,一把拽起因为看见自己突然折返回来而有点疑惑的飞行员,直接往地窖跑。
“唉,我说良明啊,咱们不要这么急嘛。”武藤被他拉着朝那里走,很是无奈。
然而此刻,王良明心里先前的感伤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慌乱,想要赶紧把这个日本人藏起来。匆匆忙忙打开了地窖的门后,王良明就焦急地促着武藤赶快到底下去。
“其实,你也可以……”
武藤还想多说点别的,王良明却看见母亲和妹妹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一心急,使劲儿推了飞行员一把。可这一推倒好,日本兵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从楼梯上翻了下去。
‘咚!’武藤强壮的落在地上,发出了非常大的一声闷响。
王良明登时就被吓傻了,却也顾不得别的,赶紧随手关上了地窖的门。然后,他跑到了前面的院子里。母亲和妹妹正提着一两袋子买来的东西,往屋子里进。
“良明?你怎么还没睡觉啊?”母亲看见王良明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奇怪但又很平静地问。
王良明望着母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先前的担忧与焦虑。他反问说:“娘,你们去哪里了啊?”
“啊,我就是带你妹妹去县城逛了逛,看了几件衣服。另外,你们不是这两天觉得饭菜不好吗?我就顺便买了点儿点心。等天黑的时候,那边又正好搞了场什么义演,就留下多看了一会儿。”
依旧十分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歉意或者愧疚。
王良明不知自己怎的,一无名火直接从心底腾了起来。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愤怒,质问
:“你们……干嘛不早点回来……”
母亲有点吃惊,回过奇怪地看着他,答复说:“不是说了嘛,就是看了一会儿演出。所以我们……才回来晚了一点。你这么大了,自己一个人还不敢在家啊?饭吃了吗?”
王良明觉得自己中压抑的痛苦早已转为愤怒,似乎下一刻就能够彻底爆发。他心想,自己方才苦苦等待了那么久,甚至一度以为她们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担心成了那个样子,还让日本人看了笑话,如今她们竟然觉得还
无所谓的?!
“问你呢?吃了没有啊?”母亲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王良明则望着母亲一脸无事的模样,倏然不自觉地想起了前天,自己是不是曾经也……
几秒钟后,王良明默默地点了点。
“吃了就行了。婉宁你也赶紧收拾东西,睡觉。都这么晚了,明天还得去工作呢。”说罢,母亲就打着哈欠,带王婉宁一并推门进了屋子。
王良明看着母亲的背影,很想发火,大声地吼上几声,却再怎么都喊不出来了。他知,前天,自己和母亲吵架的那天,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同样也并没有觉得在外面逗留久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而那天的母亲,又何尝,说不定就是今日的自己呢?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事一定百分百合情合理,却总是在担心和提防着,害怕亲近的人,是不是会有什么差池。
莫非,这就是动乱年代的常态?
看见房子的门再一次被关好,王良明默默地坐回了走廊的台阶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任凭热乎乎的眼泪浸了自己的长
。他也不知这是因为伤心,还是感动。不过不论怎样,他很庆幸,家人总算平安了。平安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了。自己好像真的只奢求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