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进吱嘎作响的椅子里，用指捻起糙的纸张，刚想翻开下一页，余光却捕捉到书页中央一行娟秀的铅笔小字：

        有的读总比没得读好，顾书轶随意抽出一本书，坐在座位上闲散地翻了一会儿。

        虽然整行字由铅笔写就，字迹浅淡得很容易被忽略，但顾书轶可以确定，就在今天上午，这页纸上还只有油墨印刷出的字。

        红没开口，而是黏黏糊糊地拉扯着他，赶在教关门之间挤回了他们监室。等坐定之后，他见顾书轶仍然盯着他，才没好气地开口：“隔那间屋可乱了，暴力犯、经济犯、强犯全占齐了，都是有可能判死刑死缓的重刑犯，你没事别去招惹。”

        楼房里仍然有两三个站岗的武警，但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这里有间阅览室。跨进房间，环顾四周，书架上只有零星几本无聊透的杂志。大的空间中，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这座看守所里一共有六个监室，在教的哨声中，数以百计的犯人像回溯的鱼群一样溜回各自的容之所。路过隔监室时，顾书轶突然发现面前的铁门是紧紧锁住的，没有任何人朝这个方向走。铁门靠上的位置开了一扇小小的了望窗，从窗里看进去的视野很有限，里面还上了铁栅栏，本没办法看清室内有没有人。

        但院子里或蹲或站的犯人太多，顾书轶反而不愿意呆，索没有事，他又进了那栋小楼，来到无人光顾的阅览室。

        一天两次、共计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也不过是能到稍微大点的院落里透口气，仰看看天空。

        顾书轶一听就知对方在糊弄他，只觉得他的谎话编得太不靠谱，笑着摇了摇：“我也有可能被判重刑，怎么不见我被关进隔？”

        果然，因为没什么人到这里看书，工作人员也很少进来收拾，他上午看到一半的那本杂志还好好地放在桌上。

        “这本书好看吗？”

        放风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还没等他把那本内容和排版都很糙的读物翻看完，教就已经站在监房门口哨子了。想到下午还可以来这里打发时间，顾书轶把翻开的杂志留在原位，离开了空无一人的阅览室。

        ***

书轶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才绷不住了，噗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我犯的什么事，你找别的犯人一问就知。”

        似乎不止是今天，印象中这扇铁门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他前几天过得太浑浑噩噩，对周遭的一切都疏于注意。想到昨天夜里无意撞见的那轮黑漆漆的眼仁，顾书轶的脚步迟滞在这间监室门前。

        整间监室的大小不过十几平米，在这方寸之地中，时间似乎逝得特别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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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出笑容，红也翘起嘴角，一颗好看的珠抿在中央：“大哥笑起来可真帅，就应该多笑笑。”

        忽然有人热络地搭上他的肩膀，状似亲昵地凑到耳边：“干嘛不动弹，等着干给你上铐子哪。”

        这种和有关的挑逗玩笑曾经是顾书轶的拿手好戏，但现在只会让他觉得反感。他不再理会红，径直走上阶梯，进入坐落在放风场左侧的小楼。

        顾书轶认出是红的声音，生生止住了挥到一半的拳。他转过来，打量着吊儿郎当地弄糖果的红：“这里面关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