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转过去，在口罩下笑了一笑，说：“在家里都干惯了，别人能挑背多少，我能挑背多少。”

        小渔连连摇：“不用，我能扛动的，真的不用，谢谢了。”

        其她人见她来了，因为并不熟，所以打招呼也都不咸不淡的，卞小渔摘下口罩，了自我介绍，就开始安放自己的行李，其实并不多，旅行袋里有几件衣服，几本已经半新不旧的书，还有水杯饭盒，另外就是一个小小的手机。

        另一个老师说：“我帮你找个男生拿过去吧。”

        卞小渔挂断了电话，对面是她的初中教师姚琳，在这淡薄的人世间，姚琳是少数能够让卞小渔感觉温的人，一直鼓励她好好读书，还去她家里劝说让她继续升学，“小渔的功课很好，也爱读书，就让她升高中吧，这样将来如果能读大学，就业的范围就比较宽了，领导也喜欢培养有学历的人。”

        卞庆当时便似笑非笑地瞄了小渔一眼，：“女孩子要赚钱便赚钱

        于是姚琳便说：“也不能这样讲，她在外面工作，也会赚钱给家里，现在家里好好培养她，也是为自己投资。”

        小渔拎着淡蓝色的旅行袋，找到公交车，一路来到华业技术学校，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几分的时间，她找到教务，取出份证和通知书报了名，那边给她安排了宿舍，又给她领了被褥，小渔便扛着自己这一堆东西，赶往宿舍那边。

好的，将来也不知会怎么样，听金泉整天说什么经济下经济下的。”

        长途车一直走了将近两个钟的时间，这才来到了武汉，小渔提着行李下了车，走在外面，这里如今已经不再是硝烟弥漫的气息，看似十分平和的了，来往的人步履也没有那样匆匆，虽然都着口罩，看不到表情，然而看那眼神似乎不是怎样惊慌的。

        卞小渔将被褥铺好，被罩套在被子上，然后去了一下洗手间，出来后便拿起那一只小手机，开了机开始打电话：“姚老师吗？我是小渔，嗯我已经到了学校，刚刚报了名，都已经安顿好了……你放心我妈给了我钱，这一学期的生活费是够的……老师不要担心，有事情我会说的……老师也保重，再见。”

        看到她扛着那么重的东西，一个老师笑着说：“小姑娘蛮厉害，这都能搬得动。”

        姚琳当时便无言以对，作为镇中学教师的她，有的时候便觉得与农村观念难以沟通，新中国已经这么多年了，一向宣传口号是“男女平等”，然而这里居然还有如此落后的思想，就难免让人感觉，农村与城市是巨大的鸿沟。

        卞小渔轻轻闭上眼睛，就这么享受了一会儿，自由啊，真的是宝贵，然后她又睁开眼睛，转过去对着窗外，一只手则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那个布包，这就是自己几个月的生活费呢，千万不能丢失的，虽然自己到了那里，必然是要打零工的，只是起初还是要靠这个来生存。

        当时卞庆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反正也是嫁出去的，便宜了别人。”

        这是一家比较大型的技术学校，有几千名学生，前后几栋宿舍楼，小渔在第二幢楼，全是女生，她在三零七宿舍，一个宿舍有八个人，她来得是比较晚的了，宿舍里只剩下三张床位，毫无悬念都是上铺，小渔挑了靠门的那一张上铺，起码远离洗手间。

        周德芝的长子卞金泉大专毕业，在孝感一家公司里面工作，算是难得飞出农门的文化人，在这乡村之中便堪称见多识广，每一次他回来，都是高谈阔论，连他爹卞庆这时候都要低调三分，在一旁似是骄傲，又似乎有些不服气地听着他说话，有一点“上下两代男权力更迭”的意思。

        然后她便扛着棉被卷儿，提着旅行袋，在黄昏的浮尘之中，略有些踉跄地往宿舍那边走去了。

        到了长途车站，卞小渔上了车，趴在车窗边向母亲挥手别，车子很快开动起来，不多时，周德芝的影便消失在了后面，卞小渔将那依依惜别的神情收了起来，脊背往后面一靠，放松地从腔深呼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啊，紧张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暂时的放松，一瞬间卞小渔感觉，自己两太阳那薄薄的肤都没有那样紧绷了，简直如同逃离沼泽魔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