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旧筠巷
赵挚天一行人离去后,国公府内的空气仿若凝结。
厅中虽仍满布红烛喜幛,往来忙碌的下人们却默然,无人再像御赐贺礼刚到时那般兴奋低语。
下人们走动间神情古怪,目光或掠向那幅白虎图离去的方向,或悄然落向谢家父子。氛围之沉闷,如暴雨前的静夜,令人chuan不过气。
经历大灾后,不只是易妍凌与易承渊这对堂姐弟,就连府里下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般,深怕国公府再被卷入阴谋中。
这凝滞的气氛怕是会持续到宾客们陆续抵达的时辰。
而东侧门外,早有一辆备妥的素车停候。车轮过巷,压过石板无声。
只消片刻,ma车停在旧筠巷口。
旧筠巷,巷如其名。
这里是早年文士隐居之所,民居错落,石板路两旁长满修竹,雨后常有清香弥漫。竹林与瓦舍交错成荫,屋檐低矮,墙gen绿苔斑驳,行人稀少,寂静得仿佛岁月在这里走得更慢一点。
ma车停稳之际,灼华已立于竹影斑驳的巷内。崔凝吩咐琳琅与车伕一同守在巷口,独自走入巷中那条幽静小dao。
风过chu1,落叶与碎枝簌簌。她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清晰作响,越往里走,越显静谧幽深。
只见一抹单薄shen影立于竹影与砖墙之间,灼华神情憔悴,面色苍白,眉眼间满是风霜。她一见崔凝走近,便顾不得gong人应有的持重与分寸,几步迎上前来,急切低声:“当年你外祖父与舅父之死,是个意外!娘娘从未想过加害他们!”
她的声音急促而颤抖,在这条空无一人的巷中猝然决堤,冲撞得四下空气都带着震颤。
崔凝站定,目光凝定如霜雪沉井,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知dao当年害我外祖与舅父的海盗,就是得了昭德皇后的令,才对他们的商船下手?”
灼华神情一变,脱口而出:“娘娘gen本不知dao在船上的人是苏氏当家与少主人!她以为,船上是二房的——”
崔凝冷冷打断:“苏氏二房,不也照样姓苏?她一样是动了杀心。”
灼华这下才知自己说快了,深xi一口气之后,颤着chun开口:“依依,你有所不知,当年,苏家二房与经常往来北方的赵家勾结,试图要将苏氏船厂中,才刚造好的大批军船北运,叛逃北国,娘娘要杀的,本是赵挚天与二房。”
她抬起tou,神情有些恍惚,“那时,赵挚天带着南方的货共苏家的船,面上说是合资,实则是借机与二房共谋盗取军船之事,可却让你的外祖察觉不对劲,所以代替二房亲自上船接掌生意。”
“却没想到遇上了娘娘所派的海盗,混乱之下,赵挚天将计就计,利用在藏在苏家的眼线,借海盗之手杀了当家父子。”
“??灼华姑姑那时尚未入魏王府吧?”崔凝眸色微动,语气却仍冷如刀刃,“这些话,可是昭德皇后,让你传给我听的?”
“不是!此事我一清二楚,是因为??”灼华顿了顿,似有犹豫,可却仍然开口。
“是因为,我正是当年赵挚天埋在苏府内的眼线。”
崔凝愣了一下。
“那日在船上,是我亲眼看见赵挚天迷晕你的外祖与舅父,还让我四chu1嚷嚷,船上的二房老爷吓晕了。更将昏迷的小厮打扮成他自己,让那批海盗分不清真假、乱刀砍死。之后,赵挚天yu杀我灭口,是娘娘救下了我,我这才入了魏王府。”
她说得恳切,像是深怕崔凝下一刻就不肯听一般,急切补dao:“依依,娘娘知dao此事之后,tou一件事就是暗中帮着你外祖母与母亲逃离青州,远离二房算计!”
“你仔细想想,苏家那时即便群龙无首,可却也仍是天下首富,家大势大。她们二人孤儿寡母,shen怀钜款,青州到淮京这么远的路,不只人平安,分散在不同镖局运的财物更没有一件佚失!”
“若没有娘娘暗中护着,你母亲与外祖母能够那般顺利卷走大批财物到淮京投靠周家么?”
“当年在你外祖母的ma车之外、各路镖局后tou护着的,全是易家军啊!”
崔凝怔怔站在原地,风拂过竹叶,她心tou却仿佛掀起更大的波澜,记忆如chao水般涌现。
她想起,外祖母曾说,那趟漫长的逃亡之路,是靠神佛庇佑,想来大概是外祖父所积阴德全落到她们母女二人shen上,翻山越岭、颠簸千里,竟无一人伤亡,财帛亦无佚失。
又想起母亲曾轻描淡写提过,爹娘成亲时,竟收到了魏王妃赠下的厚礼,礼重得让京中贵妇人们侧目,甚至几年后周莲澄嫁给她亲弟弟易循景,也没有那样的重礼。
正是那份从天而降的丰厚嫁礼,令商hu孤女苏氏得以在京城立稳脚跟,不致受人轻侮。
那时阿娘还以为,是至交周莲澄心思细腻,为自己去求来的颜面。
接着崔凝又想到了,从小到大,易皇后待自己的亲厚。
她是如何亲切唤自己依依,像个和蔼的长辈般宽待自己,细细教导。
更在她年少时为护易承渊,使计陷害赵尚书父子的当下,是易皇后替尚且稚nen的她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