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抛下这话，却不再任何解释。

        若不是当下，那就只能是　――

        他微微蹲下子，右手撩起衣摆，伸出手指，指着李华尸上的伤口，说明了一下：“就这些刀伤。”

        顾青，为永安王仅存的胞亲，究竟经历了何事，才会以如今这般姿态现世，成为“白蛇”秦卿？

        顾瑶斟酌片刻，缓缓：“我与秦卿似有宿仇。”

        那狰狞可怖的尸横陈在地，谢不既不问，也不惊。

        语调平稳，毫无顾忌。

        他既提及此事，便说明此事必定发生过。

        就在这时，谢不的目光幽幽看来。

        却见傅知寒脸色陡然微变，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后忙别过去，把顾瑶拉过来。

        谢不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问：“秦卿与你有仇？”

        他的笑容很安静，面容苍白秀气，宛如墨笔勾勒的纸扎人。

        “白蛇的规矩是，”谢不说，“不救被血亲杀死之人。”

        好在直至此刻，谢不的言行举止都还算正常，又或者说，至少他明白当下自己该以何种份行事。

        顾瑶用手肘他：“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顾瑶也不可能拿李婷换李华，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傅知寒小声：“这是什么人？”

        顾瑶倒一口凉气：“这个血亲要多近？”

        突然，谢不似是找到了缘由，重重地点了点，：“嗯，毕竟你杀了他。”

        他全无这等印象？――他什么时候杀了秦卿？

        谢不：“血亲的，也可以。”

        李婷所扎的几血，鲜血已然尽，再无补救之法，好在除了这几，肢完整度倒是保存得甚好。

        顾瑶喃喃：“难我真的得再去找秦卿？”

        只是，接下来要之事，却与　“谢不”　的份相悖。

        这一路之上，顾瑶未与谢不多言。

        李华死尚不足一日，几人行事雷厉风行，那尸竟全然不见腐烂之态。

        顾瑶已然隐隐摸出了谢不行事的规律――这位日月神教教主极为看重　“人设”，断不会贸然出与当下份不符之事。

        虽说份切换之时，界限在旁人看来不甚分明，可其中尺度，却也能拿一二。

        谢不恍然：“啊……”

        他虽问缘由，却未言不救。

        顾瑶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提，谢不真的能完全无视周遭在发生过什么！

        “殿下为什么找我救人？”　谢不侧过脸，目光直白而纯粹，声音平静无波，“生死自有定数，敢医死人肉白骨者，唯有白蛇秦卿。”

        大抵是不喜尸上的秽物，他先眉轻皱，随后并未伸手碰，再微微前倾子，膝盖微屈，目光再度扫过伤口。

        顾瑶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挑眉的动作。

        顾瑶犹记从江月听闻的几个要点。

        说罢，他的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微微歪了歪，换个了角度打量顾瑶，也像一只小羊羔在歪思考。

        谢不忽然笑了。

        完了。

        顾瑶失心疯了才会拿傅知寒救李华！

        并非顾瑶故作姿态，毕竟有求于人――实是他实在摸不透这位神秘教主的心思。

        顾瑶打起神，深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紧张，言辞谨慎，低声：“……　您能否复活他？”

        他低，目光扫过尸，眉都未曾皱一下，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前世。

        这种　“人设”　之间的准则，便是他口中常说的　“规矩”。

        傅知寒压低声音警告：“这人血气很重！我上战场这几年，从来没见过血气那么重的！”

        想到此，顾瑶紧紧盯着傅知寒。

人情乖张，生怕他说出什么冒犯谢教主的言语。

        他捕捉到了关键词，关切地问：“除了秦卿的心脏，还有别的合适吗？”

        谢不理所当然：“自然是越近越好呀。”

        先前在永安世界的太子清谈之时，谢不也曾突然提及只在长乐世界发生过的　“茶棚相遇”。

        傅知寒感到如芒刺背，连忙摆手：“你们忙你们忙。我望望风！”

        哪怕是提及外面放风之人，他的音量也没有改变过。

        现在不是追究往事的时候，顾瑶又问：“所以教主意下如何……？”

        “你要用谁的心换它呢？”谢不出声询问，“外面那个人吗？他的里有秦卿的心脏，很好用的。”

        思及此，顾瑶愈发觉得谢不并非信口胡诌。

        看似从容，实则内心一直在思索着如何与谢不开口。

        谢不又迟缓地眨了眨眼，重新注意起脚边的尸。

        谢不对人情世故的理解简单至极，既然顾瑶这么说了，便勉为其难地追忆片刻。

        又念及谢不对自己多少有些好感，顾瑶说着，脸上出几分懊恼之色，示弱：“思来想去，我所认识之人中，唯有你能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