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

记忆中，原仅见过郗超一次，还是往会稽求学之前。

“桓元子算是手下留情。”王坦之。

“未必。”谢安摇摇，眺望天边彩虹，袖摆随风起舞，愈发显得凤骨龙姿、潇洒飘逸。

庾攸之躺在车厢里，人已经瘦得脱了形。右臂自肩膀以下顿成几截，看似经过医治，仍扭曲得不成样子。

“安石可是想到了什么？”

赞两人的诗才，细思之下，分明是在说：两位“忠君”，我不如啊。再深入一点：老子认真想造反，甭劝了，劝也没用。

庾希被翻出旧事，坐实盗窃京口军需的罪名，注定要损失钱财。但归结底没要人命。至于名声，如今的庾希在建康还有什么名声？

“回郎主，我等在途中遇到劫匪，公子被劫匪所伤，改走水路又遇船匪……”

庾邈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此番再见，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桓容不得不感叹，时光真的很不公平。五年过去，从弱冠迈向而立，竟没有在郗超上留下半点痕迹。

桓温拜谢天子厚赐，带着两辆装满的牛车离开台城。谢安和王坦之没急着离开，盯着天子下诏，一句一字的读过，才放宦者往青溪里宣读。

今日的谢安格外惜字如金，王坦之皱眉。

接到兄长信件，唯恐儿子在途中出现意外，庾邈立即动赶往吴郡。结果在郡内等候数日，迟迟没有等来庾攸之。正焦急时，忽听有人来报，建康来的车已经抵达府前。

“且看吧。”谢安没有多言，向王坦之告辞，转登上牛车。待车帘放下，闭目回忆中所见，不由得心微沉，良久不得释然。

为见公主，郗超特地换上蓝色深衣，束葛巾，腰

“郎主，您、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婢仆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郎君何在？”

听完健仆的讲述，庾邈脸色铁青，继而变得乌黑。

“桓元子，我同你不共天！”

庾邈双眼赤红，双拳紧握，用力得关节发白。他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视如珍宝。如今废掉一臂，能否保住命都未可知，如何能不痛彻心扉。

无需深想就能明白！

桓府中，桓容半点不知渣爹会为自己出气，正一心跟随郗超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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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希接到圣旨，得知要“赔偿”的数额，差点当场晕过去。他想到桓温会下手，却没料到会狠到如此地步，几乎要搬空庾氏在建康的库房！

司奕坐在蒲团上，捧着茶盏眼神放空，分毫不觉得情况有哪里不对。见桓温称赞谢安和王坦之的诗词，跟着拍手称赞，引来两位“保皇派”奇怪的一瞥。

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偏还不要庾攸之的命，只废掉他惯常用的胳膊？

雨停时，天空碧蓝如洗。

以东晋的政治形态，天子未必要雄才大略，至少不能糊涂成这样！谢侍中真想掰开司奕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庾邈心存疑惑，快步穿过回廊，见到溅满泥水的车和带伤的健仆，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上前推开车门，看到车厢内的情形，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郎君怎会这个样子？！”

运河之上哪里有这样胆大的凶匪，分明是府军！

“或许。”

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