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認得我？」她用帶著哭腔的、真實的聲音問，不再是腦海中的意念。

        他沒有用問句，而是用一陳述的語氣。                        「家」這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帶著無與倫比的安定力量。他拉著我的手，將我更近地帶到邊，用體為我擋住殿堂裡殘存的、屬於神的寒意。

        「原來如此。」

        我從震航後走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安撫孩子。然後我慢慢走向那個自稱莉莉絲的女孩，伸出手，想觸碰她顫抖的肩膀。

        那是一個極其純粹的笑，像冰雪初，又像星辰墜落。她不再理會我，而是轉過，望向神殿深處的黑暗，彷彿能穿透一切，看到那個她一直追尋的影。

        她不再是那個迷茫的莉莉絲，也不是那個脆弱的夏娃，而是找回了自己唯一目標的、完整的靈魂。話音落下，她的影化作一點耀眼的藍光，以驚人的速度向神殿深處，瞬間消失不見，只在空氣中留下一縷淡淡的、類似花朵凋零的香氣。

        震航緊繃的肩膀終於完全鬆弛下來，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口氣在微凉的空氣中化作白霧。他低下頭，懷裡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釋然，也安靜了下來，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夏娃，」我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妳不是任何人的肋骨，也不是誰的容。妳就是妳。」

        遠方，世界的輪廓在陽光下清晰起來，炊煙、河、樹林，一切都充滿了生機。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只屬於我們的開始。

        震航看著她痛苦的樣子，臉上的戒備減弱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複雜的同情。他懷裡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混亂的氣息，不安地動了動，發出細小的啼哭。

        我的指尖還沒碰到她，她卻猛地抬起頭，那雙幽藍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既有少女的純淨，又似乎深藏著古老的悲傷。她看著我，像在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故人。

        「他們…回去了。」

        「我們也回家吧，純真。」

件不想要的玩。那些足以讓世界顛倒的神力，在她口中，彷彿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那妳…還會像以前那樣…拋下我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們轉過，不再回頭看那座空曠而悲傷的神殿。陽光灑在我們上，洋洋的，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意。我們相攜著，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向那個沒有神、沒有魔鬼，只有彼此和孩子的未來。

        神殿深處傳來一聲悠長而滿足的嘆息，那聲音不屬於亞當，也不屬於夏娃，而是兩者靈魂重新契合後，發出的古老共鳴。那聲音在空曠的殿堂裡迴盪，隨後一切歸於沉寂，彷彿有什麼被永遠塵封了起來。

        他開口，聲音很低，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轉過頭，看著我，眼神裡的擔憂漸漸被一種溫柔的、帶著心疼的堅定所取代。我後的陽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殿堂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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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話語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解開了她所有的防備。夏娃愣住了，那雙蓄滿淚水的幽藍眸子裡，困惑和悲傷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空。她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她笑了。

        「亞當，你在哪裡…我來找你了。」

        「夏娃…？亞當…他叫我…莉莉絲。」

        她輕聲呢喃，聲音裡再沒有一絲猶豫。她上那樸素的麻布衣開始發光，幽藍色的光芒從她的腳底升起，將她輕輕托起，腳尖離開了地面。她的黑髮在光芒中無風自動，像一團動的墨。

        她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像是無數個陌生的記憶碎片正在腦中撞擊。她抱住自己的頭，發出細微的嗚咽，周的光芒也變得不穩定起來，忽明忽暗。

        「他說…他是亞當，我是他的肋骨…他要帶我回伊甸…但他又說…他不是神了…我該…跟誰走…？」

        這個名字讓少女的體微微一顫，她那雙純粹的幽藍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看著我，腦海中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混亂的顫音。

        「夏娃，跟著亞當吧。」

        神殿再次恢復了死寂，只剩下我們三人站在原地，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短暫的幻夢。我感覺到震航緊繃的體慢慢放鬆下來，他低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解與擔憂。

        震航下意識地將我和孩子護在後，警惕地看著這詭異而神聖的一幕。夏娃沒有再看我們一眼，她的眼中只剩下那片無盡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那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