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弥漫着一更加沉重的死寂。昨晚翻倒的凳子没人扶起，碎裂的瓷片依旧狼藉一地，那把沉重的菜刀还静静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刃口的寒光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空气中还残留着劣质香烟和绝望混合的呛人气息。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微弱、压抑的呼声。昨晚客厅的喧嚣、母亲的巴掌、父亲的摔门、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债声，都变成了记忆里冰冷尖锐的碎片，沉甸甸地压在口。她没有立刻起来，只是裹着那床带着泪痕和霉味的被子，在狭窄的板床上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从门里渗进来的、属于这个家的寒气。

板床上，拉过那床洗得发白、带着淡淡霉味的旧棉被，从到脚，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了起来。

        知凛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像没看见一样，垂着眼帘走向厨房角落那个同样破旧的小冰箱。她拉开冰箱门，里面空空，只有一小袋吐司可怜地躺在角落里，得如同石。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左脸颊上，五指痕虽然褪了些，但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像烙上去的耻辱印记。那双昨晚还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麻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被称之为“女儿”、却在关键时刻被当成累赘甚至货物的人。

        脸上的痛楚渐渐麻木，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下来。泪水无声地淌着，直到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彻底拖拽进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压抑的啜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城市噪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无声的泪水。的迅速浸了冰冷的被褥，在脸颊下洇开一片深色的、冰凉的绝望。她睁着眼睛，空地望向被被子隔绝的、一片模糊的黑暗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冰冷。

        最终，她掀开了被子。动作很轻，如同羽落地，不想惊动任何东西，也仿佛怕惊动自己心底那绷到极限的弦。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袜子传来寒意。她走到书桌前那面裂了的小镜子前。

        那目光里没有心疼，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和深深的失望。

        她换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动作机械。然后，她深一口气，像是要鼓足勇气踏进战场，才轻轻拧开门锁。

        黑暗和布料的包裹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无法挣脱的牢笼。而家，这个原本该是避风港的地方，此刻是牢笼里最冰冷刺骨的囚室。

        “别吃了。”

        她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伤痕累累的幼兽，在绝望的深渊里沉沉睡去。那一晚，知凛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昏沉和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上，脸颊挨打的地方依旧残留着麻木的胀痛。她是被窗外逐渐亮起的、灰蒙蒙的天光刺醒的，不是自然的清醒，而是在绝望深渊中本能的一次息。

        母亲的声音响起来，干涩、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

        知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没听见。她拿着那片冰冷的吐司，走到餐桌旁，拉开母亲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母亲就坐在那张小小的、边缘已经磨损脱漆的餐桌旁。她没有开灯，灰白的光线从脏污的窗透进来，勾勒出她僵的侧影。她面前空空如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好哪怕是最简单的早餐。

        脸颊挨打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嘴里似乎又尝到了尖伤口残留的血腥味，混合着父亲欠债带来的绝望、母亲指责带来的委屈、弟弟出生后全家骤然倾斜带来的失落、以及刚才被当成货物般评论足带来的巨大屈辱……所有的一切都像汹涌的水，终于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

        听到知凛的脚步声，母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她的眼睛红得厉害，眼袋青黑，但里面没有泪水，也没有昨晚的愤怒和歇斯底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空。那目光像两潭结了厚冰的死水，冰冷地、没有任何温度地落在知凛的脸上，尤其在她左脸颊的红痕上停留了片刻。

        她拿出一片已经变发干的吐司。冰冷的感从指尖传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