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金色的香槟,正一瞬不瞬地、毫无避讳地注视着他。
她没有微笑,没有招手,甚至没有任何额外的表情。只是那样看着。她的眼神像幽潭,里面清晰地、完整地映出他刚刚踏入展厅的、带着一丝匆忙和寻找意味的影。
那目光里有一种全然的、几乎令人心悸的专注,仿佛整个低声轻语的展厅、所有宾客都在这一刻模糊、虚化,成为了背景板。
他调整了一下因为匆忙而微有褶皱的袖口,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沉冷的气息渐渐清晰,混合着展厅里的酒味与鸢尾花香。
直到周以翮走至近前,她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眼中的专注如同水般缓缓退去,换上了惯有的、略带疏离的社交
笑意。
“抱歉,迟到了。”他在她面前站定,“停车花了一些时间。”
“没关系。”她轻笑,指节在展柜玻璃上轻轻一叩,“正好,这本仿稿里的插图,我还没给别人讲解过。”
周以翮的视线落在书上,但利筝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那里。他的目光偶尔会回到她开合的上,
连在她握着杯柄的指尖。
侍者适时地托着酒盘而来。她取过一杯,递给他,“尝尝这个,艮第特级园。”指尖
过他的,“单宁很柔,像……”
不小心被后
动的人群惊扰,她侧
微让,手腕随之不经意地一倾——
绛红的酒泼洒而出,瞬间在他洁白的衬衫上晕开一片。
附近几位宾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目光短暂地聚焦过来。
但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那些视线便礼貌地移开,刻意压低的谈话声又重新响起。
她立刻放下酒杯,从手包里抽出一条纯白的棉质手帕,有些懊恼:“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指尖隔着那层饱了酒
、变得半透明的衬衫面料,按上了他的
膛。酒痕在衬衫上迅速蔓延,隐约透出底下的
肤。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碰的瞬间,周以翮呼
节律的微妙中断,
腔的起伏短暂凝滞,肌理在瞬息间绷紧。
周以翮低看着她,眼里比刚才深了一些:“没关系。”
他的右手虚悬在她腰后,维持着一个恰到好的距离。
手帕过他的锁骨,往下
着酒
,动作慢条斯理:“真是抱歉,周医生。我楼上休息室里,恰好准备了备用的衬衫。如果你不介意……”
周围的人群依旧在低声交谈,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周以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忽然伸手接过手帕,“不必麻烦。”
他随意地拭了几下,红酒的痕迹反而晕得更开。利筝的视线顺着那片深红下
,又缓缓抬起,对上他的眼睛。
周以翮抬手,轻轻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温热,虎口的薄茧
过她的
肤:“先看完你的藏品。”
“至少让我补偿你一杯酒?”她轻声说。
周以翮忽然笑了,很浅,但足够让她捕捉到:“……补偿我一幅画。”
利筝挑眉:“画?”
他伸手,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对折的素描纸,展开——
利筝的呼微微一滞。
——那是她上周在展览,倾看画的样子。
——他画了她。
急剧升温的空间里,周以翮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让我画完这幅画的完整版。”
空气凝固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