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那长长的、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近到，他能闻到她上那子不同于春香嫂的烈、也不同于兰姐的清淡的、一种说不出的、像是书卷和墨香一样的、好闻的味。

        可就在她准备发动车子离开的时候，她又摇下车窗，叫住了正准备转回屋的二狗。

        他知，自己这颗原本就已经很拥挤的心，好像……又生生地，挤进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清冷冷的影子。

        二狗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就在这时，村委会的大喇叭，不合时宜地，又“滋啦滋啦”地响了起来。

        “那个……刘站长，”      二狗如蒙大赦，赶紧说，“你……你快去忙吧。我……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没再给二狗说话的机会，一脚油门，那辆绿色的吉普车，就“突突突”地，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是村支书老李那公鸭嗓子。

        “李二狗同志。”

        “对……对不住，刘站-长，我……”

        二狗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路口，又低，看了看自己那只，仿佛还残留着细腻感和冰凉温度的大手。

        “……嗯。”      刘琴也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样子，她点了点，理了理自己那件因为洗碗而有些褶皱的白衬衫。

        “哎！刘站长，你还有啥吩咐？”

        她走到吉普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那份计划书，我看过了。”      她缓缓地说，“明天上午九点，你来一趟乡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或许能解决你‘买树苗’的资金问题。”

        “喂喂！开个会！开个会啊！所有党员、村民代表，上到村委会大院集合，乡里……乡里来领导了，要……要检查工作！”

        “行了，刘站长，”      他抬起，冲她咧嘴一笑，出一口白牙，“没事了。”

        这喇叭声，像一救命的符咒，瞬间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人家“女领导”的手，还没松开。

至还细心地，用自己的大拇指，将那点被挤出来的、细小的血珠，给轻轻地抹掉了。

        刘琴看着他，眼神里，那层冰冷的坚冰，似乎，又化了一点。

        而且，两人的脸，离得是那么的近。

        刘琴也同样，像是刚从梦里惊醒一样，赶紧把手背到了后，脸上，也飞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

        屋檐下，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却又充满了奇妙化学反应的沉默。

        他像是被到了一样，赶紧“唰”地一下，就松开了手，有些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