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想起了月光下的蓮花。
然而那思慮不過一瞬,他畢竟還是一個天生的帝王。殷昭緩緩開口,聲音威嚴:「公主免禮。」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只有楚瀾月能聽懂的親狎意味,「多時未見,公主風采更勝往昔。」
自他大婚以後,他們幾乎只在那些盛大得令人窒息的宮宴上,才有遙遙一望的機會。她會隨著眾人一同起、叩拜,雙眸永遠恭順地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酒盞上。而他高踞於上的目光掃過質子席時,也只能瞥眼一瞬半息。
他有他作為儲君的光明前程,她有她為質子的沉寂歲月。曦和宮與靜波軒之間,彷彿一夜之間隔了因心有顧忌、因
分而生的萬水千山。從前他因任
與執念而向她伸出的手與說出的話語,僅能化作幽微的間接關懷與特殊節日的賞賜。而現在的他,已得赤炎江山,似乎還能抓住其他更多想望已久的物事。
此時的楚瀾月垂下眼簾,以滄瀾公主的分恭順回答:「陛下謬讚。」
殷昭卻輕笑一聲,裝作沒有理解她在百官注視下堅守的禮節與淡漠,繼續:「滄瀾國能有公主這樣的明珠,實乃國之大幸。望公主此行,能在赤炎都中多留幾日,讓朕……略盡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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覲見大典後,當夜便是款待使節團的國宴。火殿內,宮樂如洶湧
水
淌,舞姬
上的鈴鐺與佩飾在動作間清脆響蕩。數百盞赤金宮燈將殿堂映照如晝,觥籌交錯,在在昭示了天朝上國的奢靡與威儀。
代表滄瀾的楚瀾月依舊一滄海藍的朝服,不過為了國宴,滄藍色的裙襬繡上了銀線與大大小小的珍珠。她端坐席間,勉力忽略御座上投
而來的目光。
新皇殷昭的眼神最是不知收斂,多次逡巡,似乎希望能從她臉上捕捉頃刻之間他所期待的、從容與端莊以外的神情。他側的太后裴氏仿若未覺,靜靜飲酒。而霍淑妃,則是
著端莊的微笑,不時循著殷昭的視線打量著她。
除了舉杯致意,楚瀾月便是假意專注於盤中菜餚,或者輕輕抿一口杯中物,一邊想著自己並不能醉,但又隱隱盼望自己能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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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抵達赤炎國都的第四日,白日使節團被安排參觀皇家書庫與園林,那些她作為質子時無能涉足的地方,竟都在這次一一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