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間一片素白，總算那抹紅色的影嫋嫋婷婷走來，似一滴鮮血，也像一把紅刃，將天地以她的步伐割開。

        他的鼻尖一點紅痕，出賣了他的早到。

        「衛王子久等了。」她一襲朱砂紅的宮裝長裙。裙是厚重的錦緞，上頭用纖細的金線繡著無數朵迎雪綻放的寒梅，花處用細小的米珠點綴，金光和珠光隨著她走動便轉起來。

        為了禦寒，她還罩一件白狐絨的對襟大氅，顏色純淨得如同新雪，更襯得她內裡的紅裙如火，肌膚勝雪，朱似焰。她未如其他貴女般執著手爐，雙眼如火苗明亮，矜持的微笑卻也明媚，走到了衛珩面前。

        「衛某並未久候。」衛珩有禮地笑，笑如冬末雪、春初陽。「公主，請。」

        兩人入內就座，軟榻鋪墊在火爐邊。殷緋華的另一名宮女熔金為兩人斟了金烏血珀，然後一一擺上緻的茶點。

        雪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而被那雪覆蓋的枝頭上則有點點紅梅，在冬陽下映照出微微的瀲灩水光。冬日的空氣中有一種獨有的純淨靜謐，眼波轉中，似乎能看見陽光中的一絲浮光掠影。

        殷緋華巧笑倩倩，塗著鮮紅丹蔻的指著棋子，思忖著該如何落子。她假意嗔：「衛王子的棋藝愈發好了，難怪太子哥哥總召殿下去昭陽殿下棋。」

        「公主殿下謬讚，衛某下棋攻勢總敗給赤炎奇險棋法。」衛珩抿一口果酒，頰上是微微的淡紅色。

        「衛王子下棋總是滴水不漏。」她的一雙美目盼盼，忽然輕輕一眨，棋子落在了意想不到的一處；既能防禦，又有攻之勢。

        衛珩看著棋盤，沉片刻，拱手：「衛某輸了，酒醉竟看不出禦敵之法。」

        「衛王子說笑了。」殷緋華纖長的手指拈起一塊棗泥糕吃了。於她而言，下棋不過打發時間、尋個話頭罷了，下與不下都好。

        閣中意，情意是未能說破的絞纏。兌了牛的茶在爐上煨著，甜膩的味蕩漾開來，果酒帶來的微醺令人忽然有著午後酣睡之。

        「公主殿下可有耳聞近日宮裡盛傳之事？」衛珩的聲音溫潤如玉，像是雪。

        殷緋華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她是嬌俏笑：「人人都在議論那滄瀾國的侍衛。我瞧那滄瀾國的侍衛倒是有幾分蠻力，可惜終究是個才。是將軍之後又如何？跟著他的主子在我赤炎國，也不過由他人掐著命脈。」

        她頓了頓，拿起酒盞喝卻又放下，藏不住語氣裡的忿忿：「他的主子平常看起來安安靜靜，但誰知她到底是耍了什麼狐媚誘惑太子哥哥。」

        衛珩點點頭，一臉專注：「公主殿下說得亦非全無理，只是俗話說『沉默是金』，沉默的人不比話多的人，許是有所提防較好。」

        她冷哼，但仍是應：「衛王子說得是。」

        「衛某欣賞公主有話直說的子。」衛珩雙目有神，望進她的眼底，說得誠懇。「無論誇讚或抱怨，衛某都願意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