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是鲜活的、充满侵略的色彩，是打破一切规则的冒险。他会在枯燥的晚自习，趁老师转，把成团的纸条准地弹到我的课桌中央。展开，上面是潦草却飞扬的字迹：“走，带你去听真正的雨声。”然后不由分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的手，冲出沉闷的教室，跑进教学楼外瓢泼的大雨里。雨水瞬间浇透单薄的衣衫，冰冷刺骨，他却在大雨中放声大笑，笑声爽朗，盖过雷声。我被他紧紧攥着手腕，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进脖颈，冷得发抖，心脏却在腔里狂，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巨大刺激的奇异快感在血里奔涌。透的布料紧贴在肤上，勾勒出少年人青涩却充满力量的线条，雨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落，滴在锁骨凹陷。他低看我，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炭火。那一刻，我几乎要化在他的目光里。

        4.

        他带我翻过学校锈迹斑斑的后墙，在夏夜粘稠的风里，骑着那辆引擎轰鸣的破旧摩托，冲向郊外无人的河滩。风呼啸着灌满我们的校服，乱我的发，也散了我长久以来的谨慎。星光泼洒在缓缓淌的河面上，碎成跃的银鳞。他躺在糙的砂石地上，枕着手臂，指着墨蓝天幕中模糊的银河轮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看，像不像打翻的牛罐子？”那一刻，远离了所有的规训和目光，在他边，我感到了久违的自由。他指腹带着薄茧，偶尔过我递给他汽水的手指，激起一阵细微的电。

        他带来的风暴远不止于悸动。他是人群的中心，是话题的焦点，走到哪里都自带聚光灯效应。他旁若无人地穿过走廊，手臂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他在食堂强地替我挡开拥挤的人；他甚至在篮球比赛后，当着所有欢呼雀跃的同学的面，用汗的额抵着我的额，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息和的温，笑着说：“喂，赢了，给点奖励？”      每一次，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毫不掩饰的嫉妒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上。我习惯了阴影，习惯了不被看见。如今这无不在的注视，像无数细小的芒刺，扎得我浑不自在。我像被剥光了所有保护壳的动物，暴在干燥的空气里，每一寸肤都感到刺痛。

        “这里，”他的手指越过我的肩膀，直接点在我画布上那片刻意模糊的阴影，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颊，“太虚了。害怕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像贴着耳震动的大提琴弦，带着蛊惑人心的磁，“亮出来。怕什么？”

        我沉溺了。像飞蛾扑向烈火，明知结局，却无法抗拒那光与热的致命引。

        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盒极其昂贵的进口油画颜料，锡排列整齐，闪烁着金属冷光，像一匣子凝固的彩虹。还有一张被摩挲得有些卷边的小小速写。画上是我，趴在图书馆靠窗的桌子上睡着了，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画得不算致，却抓住了某种神韵――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毫无防备的安宁。他在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角落里的光。”      这礼物如此贵重又如此私密，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我紧锁的心门。我抚摸着冰凉的锡和糙的纸面，指尖都在颤抖。这份心意太重，重得让我心慌。他正在用他的方式，一点一点，不容拒绝地填满我生活的每一个隙。

        我的瞬间绷紧。调色盘差点脱手。画笔上的钴蓝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片突兀的深色。我想逃开这令人窒息的靠近，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水彩颜料和他上强烈的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迷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散发出的热力，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传递过来。一种陌生的意不受控制地在小腹深汇聚、蔓延，带来羞耻的悸动和更深的恐慌。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这热度会把我烧成灰烬。

        更深的恐惧来自他本。他的爱像盛夏的烈日，炽热、霸、不容息。他规划我们的未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你得跟我去北京，那边的美院才得上你。”      他说这话时，手指把玩着我的一缕发，眼神灼灼，仿佛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没有问我想去哪里，想画什

        3.

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小战栗。

        然而，光越强，投下的阴影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