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抬眼看沃桑,只是将原本撑着炼金台、沾了些灰尘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可她不想坐以待毙。左思右想,她猛然抬,再次去看墙上那只眼睛。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一摆手。
墙上那只巨大的金属眼睛,此刻更像一只巨大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围观者之眼,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沃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
日记里那些疯狂实验的源
,那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救传承”的执念…那扭曲的
源指向的是谁?是谁的照片被
珍藏?是谁的名字在日记里被不断提及又充满怨恨?
油灯的火苗依旧跃,将她孤单的影子投
在那只巨大的荷鲁斯之眼空
的瞳孔之上。
但这情绪的显,如同浮光掠影,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胡玥的嘴角只是极其短暂地垂了一下,随即又强行拉平,恢复成一种深潭般的沉寂。
沃桑靠着冰冷的木架,缓缓坐到蒙着厚厚灰尘的地板上,蜷缩起来。巨大的
神冲击之后,是更深的、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寒冷。
空气里的腐朽和血腥味,似乎随着每一次呼变得更加
稠。她在这片与世隔绝的、被时间遗忘的疯狂空间里,独自消化着如同洪水般将她彻底淹没的沉重过往。
对胡玥滔天恨意的质问被她漠然回避的姿态生生堵了回来,像块烧红的炭哽在
咙里,灼痛难忍却又吐不出咽不下。
“信不信在你。”胡玥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就像刚才那个讲述血淋淋真相的人不是她,“嘴巴长在我上,我爱说什么说什么。”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沃桑,那双吊梢眼里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有趣的猎物或一无所知的羔羊,而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一片飘过的云,漠然而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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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震惊像冰冷的水刚刚退去,留下的是
漉漉、粘稠得化不开的混乱。
“呵…”胡玥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打破了沉寂。但这笑声里没有丝毫意,反而透着一
更加冰冷的疏离感。
“你想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她的语速变得很快,带着一种急于脱的烦躁,“我没空陪大小姐在这儿伤春悲秋,回味你们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
几秒钟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沃桑压抑不住的抽噎声在炼金室古老的穹下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那光芒里似乎有深不见底的怨,有冰冷的恨,或许还有一丝沃桑此刻本无法理解的…痛?
家族光荣史崩塌后扬起的腐朽烟尘还未落定,又被眼前炼金台上的斑驳血痕直白地向她昭示着最原始的、亲族相噬的残忍。
她没有立刻试图寻找胡玥的踪迹或者思考离开的办法。她只是坐在原地,目光失焦地扫过这间承载着家族最黑暗疯狂秘密的炼金禁室。
动作之快,如同入黑暗的一缕风,连脚步声都未曾留下。
空旷。死寂。冰冷。
胡玥脸上的那抹惯常的、带着邪气的、玩味的神情,在听到“胡锐”两个字的瞬间,骤然凝固。
话音未落,胡玥不再有丝毫留恋。她利落地一转,像泥鳅一样,
影闪入一组密集摆放着扭曲玻璃
皿的木架后方,只留下一个橘色发梢在昏暗光线中掠过的模糊影子,随即彻底消失在杂乱的
物阴影里。
炼金室里瞬间只剩下沃桑一个人。
那点嘲讽、那点懒散、那点看戏似的轻松,如同被冻结的湖面,咔嚓一声碎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僵——嘴角的笑意敛去,眼神深
掠过一丝极其尖锐、复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
“就算…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沃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试图看清胡玥的脸,声嘶力竭地质问:“我
的这些…难
不都是为了你那个姓‘胡’的亲人吗?!不是为了胡锐吗?!”
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唯一微弱的光线来源。那几盏燃烧着不知名油脂的古老油灯,火光在死寂的空气里依然不安地动着,将沃桑的影子拉长、扭曲、投
在布满尘埃的铜缸、坩埚和落满工
的石台上,像鬼魅般张牙舞爪。
忽然,沃桑总觉得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在扼住她的心房,每动一下,便越窒息、越疼痛。大概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来临。
沃桑甚至来不及喊出声,或者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