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合同对折，再对折，动作优雅从容，然后放进自己随的手提包里。

        “笔。”钱淑仪的声音在响起，不容置疑。她不知何时已拿出一支沉甸甸的钢笔，递了过来。

        她必须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别的可能。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的动摇后，更深的恐惧便攥紧了她的心脏――

        都煦感到一阵眩晕，咙发干，心脏在膛里狂，为这个巨大的、唾手可得的许诺。

        都煦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接过了那支冰冷的钢笔。笔很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门被拉开，外面走廊的光线涌进来，刺得都煦眼睛生疼。钱淑仪的影消失在门外，留下都煦一个人站在死寂、昏暗、充满屈辱记忆的材室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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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随你怎么用。买新衣服，买书，或者…寄给你妈妈，让她轻松一点也好。”

        黑色的墨水在光的纸面上晕开一小团，像一滴凝固的血。她咬着牙，一笔一划，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都煦”。

        她的手指微微发力，带着警告的意味：“别想耍小聪明，都煦。欺骗我，对你没有任何好。那份合同，会让你我都清楚界限在哪里。”

        她伸出手，插进都煦汗的短发里，手指穿过发丝，在上轻轻按压了一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很好。”

        在这间密闭的、如同囚笼的材室里，面对一个高大、明、掌控着绝对权力的成年女人，都煦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手无寸铁。

        心内容清晰得残酷，本不是互惠的约定，几乎是单方面的、彻底的卖契和封口令。签下它，就意味着她亲手把自己关进了钱淑仪打造的牢笼，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她不再看都煦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走向门口。“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起，新生活就开始了。”

        巨大的恐惧和那点被许诺的“光明未来”在她脑子里疯狂撕扯。求生的本能最终占了上风。

        她低下，目光死死钉在乙方签名那片空白上，仿佛要将那里烧穿一个。深一口气，她屏住呼，用尽全力气才控制住手腕的颤抖，将笔尖重重地戳向纸面。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笔画僵，如同垂死之人的刻痕。写完最后一笔，她感觉全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材室，怎么走下楼梯，怎么离开育馆的。

        那份签下的合同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口，让她每一次呼都带着沉重的痛楚。空气里的灰尘依旧在光里翻，如同无数嘲弄的眼睛。

        如果钱淑仪想什么，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都煦的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我答应您…钱校长…我什么都答应…”她瑟缩着肩膀，像一只被吓破胆的鸟。

        她低下，从自己随的名牌包里取出一份崭新的、打印工整的文件，纸张在昏暗光线下反出冰冷的光泽。

        钱淑仪终于松开了手，脸上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嘴角那点轻蔑却挥之不去。“乖孩子。”她赞许，语气像是在表扬一只终于学会指令的物。

        逃不掉。没有选择。签了它，至少现在能活下去，母亲也能暂时得到息。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足以将她碾碎的真正代价。

        冷汗浸了都煦的后背。

        “很好。”钱淑仪再次出那种令人骨悚然的“温和”笑容，“从现在起，你会得到我的庇护。记住你的承诺，都煦同学。”

        钱淑仪眼底掠过极其细微的满意。

        钱淑仪是什么人？是十年前那场悲剧的幕后推手之一，是沃桑日志里那个被拉拢来平息风波的钱氏。她亲口承认了知李文溪的暴行，却一直默许甚至可能是纵容。她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仅仅是为了让自己闭嘴？

        都煦抬起，看着钱淑仪那张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莫测的脸。那双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挣扎和恐惧。

        钱淑仪伸出手，轻松地从她僵直的手指间抽走了钢笔。她拿起合同，目光扫过那个丑陋的签名，满意地点点。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像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散发着致命的甜香。它能解决她所有的困境，能抹平李文溪带来的屈辱，能给她和母亲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活下去。这个念支撑着她。

        都煦感觉发麻，一寒气从窜到脚底。她用力地点着，幅度之大，几乎要把脖子甩断：“不会的！我不会骗您的！钱校长！”

        都煦颤抖着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纸。冰冷的感让她指尖发麻。她强迫自己低下，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字很小，内容比她想象的更冰冷、更无情。

        “但空口无凭。我们需要一份书面协议，一份…合同。”

        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腥甜涌上咙。

        “看看吧，”钱淑仪将文件递到都煦面前，“签了它，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正式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