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父亲和他的柚子地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她声音陡然ba高,泪liu得更凶,“看我像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把我当成报复的工ju,揭开所有人的伤疤。这就是你chu1心积虑想要的对吗?现在你看到了!你满意了吗!”
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在寂静的码tou回dang,像无数把刀子,不仅刺向施柏rong,也一遍遍凌迟着她自己。
施柏rong只能沉默地承受,他无法为自己辩解,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辨认出了那张与江蕴伶有着七成相似的脸,后来的接近、试探、甚至是看似不经意的庇护,都掺杂着刻意隐藏的报复心态。他jing1心策划了所有,也的确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却没有一丝痛快。
夜风凉透了,chui干她脸上的泪痕,只留下shi红一片的双眼。施柏rong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chu2摸她的脸颊,但在快要碰到的那一瞬,卓蓝别开tou。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激烈的反抗更显决绝。她不再看他,也不再对他说任何话,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开,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僵ying地转shen,朝着那艘即将离岛的快艇走去,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视线。
凌晨,卓蓝jing1疲力竭回到家,琪琪走在她shen后,shen上还穿着睡衣,她并不知dao发生了什么,只是迷迷糊糊跟着姐姐回到她们的出租屋。
屋子有段时间没住人,地板积了一层薄灰,卓蓝没心情打扫,机械地换上拖鞋,径直走进卧室,翻出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铺上去。
她需要睡觉,迫切地需要一场隔绝一切的深度睡眠。可大脑一刻不停地运转,一重一重的画面和情绪交织叠加,压迫着她的每一gen脑神经。
房间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几声轮胎轧过路面的声响,和琪琪重新陷入沉睡的平稳呼xi。卓蓝望着天花板,呆呆望了很久,最终掀开被子下床。
买了最早一班火车,抵达后再坐大巴,辗转几小时天都亮了。她shen上什么也没带,村口遇见两个老乡ting热情,说她难得回来一趟,连忙跑去旁边地里摘刚熟的橘子,她没多要,挑了两个拿着走了。
这里的山不曾变过,卓蓝捧着橘子往那熟悉的土坡上走,想起高中时,每次回来总有几个面生或眼熟的男人,拎着些水果点心来家里,嘴上说买多了吃不完,心里算计的却是另一回事。
那时候她还不懂,她爸可是门清儿,不guan他们拿来什么通通拒之门外。家里虽不宽裕,但他不会为这点小恩小惠断了闺女的路。他省吃俭用供她上学念书,就是要她走出这座山,绝不希望她走回tou路。
所以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这里的女人早早嫁人、生子,像一tou被套上轭的牛,被家庭、被这座山不断地压榨,直至耗尽最后一分价值。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要成为同样的人。
太阳渐渐升高,日光把连绵的柚树叶子照得发亮,卓蓝先闻到空气里柚花残留的苦涩香气,而后看见了那个蹲在老柚树下的shen影。
他后背被汗水浸shi一大片,手里拿着锄tou,小心翼翼清理树gen旁的杂草,年纪不算很大,却已白了半边tou发。
卓蓝的脚步停在田埂上,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爸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就是这双手,将她推出了大山。
似乎也是这双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参与了对另一个女人的剥削。
柚子树下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停下动作,有些迟缓地抬起tou。看清田埂上站着的人时,他眼内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覆盖。
欣喜,局促,或许还有一种狼狈的慌乱。他放下锄tou缓缓起shen,用胳膊蹭了蹭额tou的汗,干涩地叫声闺女。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他眼神闪躲,不太敢直视女儿过于平静的眼睛。之前欠高利的事连累了女儿,心里愧疚,估计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这段时间连电话都不敢打,生怕烦着她,更摸不清她为何一声不响跑回来。
卓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从他沾满泥土的双手,移到他刻满风霜的脸上,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打破柚子地里沉闷的宁静。
“爸。”她叫了声,继而停顿一瞬,深深xi了口气,才把酝酿一路的话说出口,“我见到妈妈了。”
父亲的shen形猛地僵住,那双原本还因愧疚而闪躲的眼睛骤然睁大,嘴chun哆嗦着,嗓音干瘪得毫无底气:“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她现在…过得很好。”
卓蓝没有理会他那苍白无力的否认,只是继续看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用一种平静到没有起伏的语调,补上后半句:“我只想知dao,过去的那七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凝固的空气里,也砸在男人紧缩的心脏上。
他张着嘴,hou咙里发出的声音如同破风箱,额tou上刚ca掉的冷汗,又密密麻麻地渗出来。
si m i s h u wu. c 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