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旁人都以为他只是个爱玩的小少爷，其实不过是在陪别人演戏。

        “她喜欢女生。我说我不喜欢被碰。她说，正好。”

        累得像现在这样，坐在台边，借着夜色偷偷放松肩膀，不再直背，不再维持那种“从容得”的姿态。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够了。

        沈纪雯被他煞有介事的神棍模样逗笑了。

        她侧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肯定？”

        沈纪雯低看着手上的橙汁。

        沈纪雯知沈时明从小就通透，远比他看上去沉稳。他在他们这些孩子里最早识得局、最早看破世，却也最会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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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的，”沈时明沉默了片刻，开口。

        只是过了片刻，她轻声说：“我就是……偶尔有点小任。”

        他跟沈纪雯说这事的时候是笑着的。

        累于必须时刻稳当、得、锐地活着。

        她听懂了，但没回答。

        有些位置，从出生起就不是逃得掉的。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沉重。

        他们就坐在台边，谁都没再说话。

        “我不是想抱怨……”

        沈时明偏笑了笑：“三轮。”

        圣诞在沈家，春节在何家，复活节随便挑个中立的场所，比如英国俱乐或私人画廊，约好轮扮演恋人、互相陪笑应酬。装得太热络了怕过火，太冷淡了又怕起疑，所有姿态都经过推演与调整。

        父母从不她选路，也不安排人生。她若不愿出席场合，欧丽华会亲自挡下，沈兆洪更是明言：“囡囡不想理就不用理。”

        这时他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她知这个家的分量。社团里眼神狠厉的叔伯，在家中出奇温顺；地产场合上那些说一不二的董事，在宴席上朝母亲频频敬酒；警署那边偶尔有人来送花，说是“感谢照顾”。

        那年他十二，在一场差不多的宴会上，他一眼就看见了她，也看穿了她。

        可她知自己不能永远自由。

        “互为挡箭牌到二十岁。你放心，我有契约神。”

        “只是有时，我会想如果有谁……不认识我是谁，不在意我是谁，也不预设我该是什么样子。”

        但她也清楚，这种“看不惯”属实是有些奢侈任了。

        坐了一会儿，她忽然抬眼：“你和她，第几轮了？”

        “我就能不当姐姐了。”

        只是，有时候会累。

        沈时明没回答，却忽然闭上眼，皱着眉，抬起手开始摆出一副认真掐算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以只我自己。”

        沈纪雯当时听完这话没笑，也没多问细节，只是点了点，说“好像合理的”。

光照亮的树影。

        有他在前面挡着所有风雨，琪琪和小杰才可以肆无忌惮地闯祸。她越是佩服沈时明的成熟通透，就越是看不惯二叔母的手段。

        她是沈家的长女，是沈兆洪和欧丽华唯一的孩子。

        “可以犯错，可以被理解。”

        他没吭声。

        沈时明忽然开口：“再撑几年吧。撑到能自己挑局的时候，就好很多了。”

        她不讨厌这些。

        沈时明和何家长房的三小姐何枝凝去年开始“恋爱”。

        她没有出声，只把装着橙汁的杯子放在膝上，指尖把凝结的水珠串成一串，淌入裙面。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总会有人，不在意你是谁的女儿。”

        从小到大很多事，好像都是她一句“不太喜欢”就可以拒绝的。他们笃定她有分寸，所以愿意给她自由。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听母亲提起的事情，说何家那边下周要举办宴会。

        她声音轻得生怕惊动这晚风似的：“我知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给沈家女儿，而不是给我的――就像刚刚那人的水。”

        没说名字，但他知她指的是谁。

        她说得轻，却不苦。有着习惯了的通透，和一点不声张的疲倦。

        风静下来，灯光了几分。

        她其实没什么烦恼。

        宴会还在继续。远传来谁家的孩子在笑，绵绵一声，像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