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打包,能不能多给一袋汁?”
李伯盯了他几秒,回屋拿了点什么,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水果糖。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那个皱巴巴的红黄间条塑料袋,指尖探进去,摸到几个钢镚。
“今天生日吧?”
陈安没生气。他蹲下来,慢慢把衣服折好、压在空袋上,再把抽屉一点点推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垂着,动作特别慢,像在一点一点掩住什么。
那是他攒了几个月的,原本想拿去卖掉,但最终没舍得。
像狗习惯晚上在同一个位置趴着,不是因为那块地有什么特别,只是冷风少一点,没人赶。
那地方白天时他从不多看,今天不知为什么,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陈安低把糖放进口袋,转
走回屋,像是没听见。
那是他留的后手,陈娟没翻到。
他点。
李伯接过,皱了皱眉:“你妈还没回来?”
“帮我放冰箱,明天拿。”
他没碰那些东西,转从床板底下抽出之前藏的两张十元钞票。
陈安边想着,缩在那堆报纸上睡着了。
风大了,脚一下一下打在小
上。陈安站得笔直,不知
在等什么。
他蹲下,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那是他自己买的碗,前个月刚攒钱从街角五金店挑的,花了五块钱。
,一点都不安静。
桌子歪着,地上有打碎的碗,几筷子卡在角落。
把碎片收拾好,他低走过去墙角,拉开最角落的那个抽屉——本来垫着旧衣服的小金库袋子还在,但袋子空了。
都这个点了,老板也没拒绝,手脚麻利地了两袋烧鹅汁,递过来时随口说:“小鬼你还不回家?”
老板也不抬,拿起刀问:“打包还是这里吃啊?”
这些词对他没有用,他没有什么将来。
“喏,拿着。”
还剩三块七,纸钞全都没了。
陈娟又不知去了哪儿。年初开始天天有人来查
份证说要登记搬迁,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陈安也习惯了。
陈安没应,也没伸手接。
肚子饿得发空,但橱柜是空的,灶台上只剩一包发霉的方便面。
就像她边那个男生的眼神,不干净。
只是习惯了看。
李伯看他不接,便直接把糖进他手心,又说了一句:“快高长大。”
他摸黑进门,把门上那
生锈铁钉勾下来反锁上,开了灯,只见屋内一片狼藉。
铁闸锁着,公告栏上的红纸被雨水溅,角落卷起来了,上面氤
化开了“期末考试倒计时”几个大字。
天亮还要去垃圾场,不知麻将馆明天缺不缺人。
桌角有一支断掉的笔到地上,他捡起来,莫名其妙地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看了一会儿,他抬脚离开。
深夜的九龙街冷,陈安在昏黄路灯下一直走,最后停在学校门口。
陈安回到城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把那块糖从口袋里拿出来,也没拆,只在手里了
。
但陈安没吃完,只吃了一半,多拿的那袋汁还可以拌白饭吃两天。他把盖子合上,去隔敲响了李伯的门。
一阵沉默。
他把它们打开,在地上摊开来。不是为了学什么,只是不想坐着发呆。
这生日过完了,和没过一样。
他没答,付了钱就走。
烧鹅饭味很好,
是脆的,肉有点
,但是热的,油脂咬开后在口腔里化成咸香。他一口接一口,咬得很快,把这顿应得的奖赏吞进肚子。
可笔芯早干了,只留下一浅浅的白痕,他盯着那
白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时痕迹已经消失了。
但他知什么都不会来。
报纸上写的那些涨跌、外汇、地产、债券,对他来说像另一种语言,拿字典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去,却不往心里记。
从水桶舀了最后一点水洗了把脸,陈安从床底拖出一摞《信报》。
陈安带上外套出门,去了几条街外的烧腊档,只说了一句:“烧鹅饭,例牌。”
陈安坐在那堆纸旁,半晌没动,仿佛时间也懒得往前走。
这是他记事以来,吃过的最奢侈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