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难过？发怒？痛苦？

        跟程艺涵并肩行走在场北侧甬，途径人声鼎沸的场，谢翎之想起，谢姝妤下午貌似也要在场上参加比赛。

        “装胳膊这里吧……”李缳递给她机人右臂的组装零件。

        李缳在一旁唤。

        她是用日常调侃的语气说的，然而谢翎之的表情却越来越凝固。

        不过看谢翎之面色不善，程艺涵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她在草丛外的铁艺围栏边蹲下，对着一株高高的蒲公英和周边围着的小菊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拿笔画了张速写。

        是被对他的好感蒙蔽了理智？

        程艺涵呆怔两秒，而后羞涩地低下了，嘴角欣悦漾开。

        而当他后来认识到这一点，他也并没有反思止步，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将心底苦苦压抑的求而不得投到别人上。

        “姝妤？姝妤？你看什么呢？”

        谢翎之也提起了笑。觉得她蠢得很好笑。

        居然连这么一句假惺惺的赞美都信。

        “有。”程艺涵肯定地说，“就感觉你特别喜欢你妹妹，比别家普通哥哥还要喜欢那样。”

        耳畔蝉鸣声聒噪，扰人心慌，谢翎之张合，生地开口：“没有，你误会了……我跟别人家哥哥没什么区别，我对我妹妹，只是正常的兄妹情而已。”他停顿少许，不知是在说服谁，“——没别的感情。”

        程艺涵奇怪地看他一眼，她也没说有别的什么啊？

        谢翎之满脸得意。

        谢翎之笑颜一僵，神色莫名多了些不自然，“有吗？”

        程艺涵：“……班长，我发现，你每次说到你妹妹的时候好像都会格外兴奋，话也变得比平时多。”她迟疑片刻，踌躇着问：“你是不是……有点妹控啊？”

        谢翎之眯了眯眼，隐隐有些期待。

        观摩几许，程艺涵满意地收起画纸，从草地间捡了朵小菊，在指尖，递到谢翎之面前，“你闻闻，香不。”

的出糗感到窘迫。程艺涵握紧手里相机，试图遮掩过去，“唉，好烦，每到夏天树上就总会吊下来好多这种虫子。——班长，你说这是什么虫啊？”

        谢翎之只觉手心都在冒出冷汗。

        他们的痛苦令他获得了短暂的纾解，就好像服刑已久的犯人终于得到片刻的放风。

        谢翎之猛地定在原地。

        着塑料零件的指腹微微发白。

        谢翎之侧眼睨她。

        “‘吊死鬼’，国槐尺蠖，夏天树叶多，它们吃得多，就长得快。”

        谢翎之漫不经心碾死一只，“‘吊死鬼’。”

        名次是按组装时间排序的。

        ——不期然跟刚好抬的谢姝妤对上目光。

        “啊……？”

        但他还是虚伪地微笑：“好看的。”

        谢翎之沉迷于这毒品般畸形扭曲的快感，正如同他沉迷于对自己亲妹妹萌生的、畸形而变态的爱。

        ——当“喜欢”这份情感出现在旁人上，他就忘记了自己也正因其备受煎熬。

        谢翎之感觉有点好玩儿。要是他之后假装与她亲近，让她误以为他也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然后等她深陷其中时再撇清关系——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谢姝妤拉回视线，声音透着低冷的不悦，“没什么，我们继续吧，下一个装哪儿？”

        看见他的那一刻，谢姝妤先是愣了下，而后脸色瞬间黑沉下去。

        隔着路边一丛修剪整齐的灌木，他朝那支着一排排太阳伞的场中间张望去一眼。

        程艺涵将花朵举到鼻尖，深深闻了一口，“确实没什么味，不过我就是很喜欢小菊。昨天我还看中了个小菊发绳，但是零花钱有点不够，不知要不要买……”她将那朵明艳如灯笼的小花往上一比，抬脸笑盈盈问，“班长，你觉得好看吗？”

        程艺涵眨巴两下眼睛，由衷敬佩：“哇，你怎么连这个都知？”

        ——那张脸寡淡无味，没有一丝一毫值得咂摸的姿色。

        听她这么问，谢翎之眼底顿时涌起自豪：“我本来也不知，都是我妹妹教我的。她之前也被这虫子吓到过，然后她就去查了，还告诉了我这种虫子的学名。我妹妹才是什么都知，她特别厉害。”

        谢翎之这会儿正心里有事儿，闻也没闻，漠然敷衍：“还行。”

        他妹妹真的是只优秀又厉害的小猫。

        谢姝妤将那堆零件依序拼凑在一起。

        他才不会树上吊下来什么虫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被人踩在鞋底碾死的命。只是姝妤之前也被吓到过，她跟总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他不一样，被吓到后就好奇去查了虫子来历，还热心分享给了他。

        耳边是程艺涵询问的声音，一声声一句句，仿佛敲钟般提醒着他上午拒绝谢姝妤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