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们才是亲父子。”江欢嘟囔着。

        “我惹你生气了？”江欢问，叼着杯子让他的声音糊不清，“一说我爹不好，你就生气。”

        江欢眼神闪躲一下，随即给江晏的酒杯添酒，人也凑得近些，叫旁人看来好似好的兄弟：“是不是又有人去我爹那儿告状了？”

        就跟他的剑一样。歌女方才看他出剑，剑招果断又凛冽，如今在看人，便明白剑如其人是什么意思。江欢给人倒酒，堪堪倒出一杯，摇了摇空酒壶，不耐唤人添酒，又一副狗子样讨好来人:“人家兄弟见面都热泪盈眶，就你每次见我二话不说就动手。”

        江欢嘴一撇，“切”了一声，笑意多了两分讥讽：“说得也对，我爹什么都知。你不去练剑，他就知你生病了；看不见我，那就是勾栏瓦肆浪去了。”

        “喝吧。”江晏悠悠放话，“反正你也偷喝了不少了。”

        江晏嗤了一声，江欢却没敢动新上来的酒，拿个小杯子，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江晏。他惯会这般卖弄可怜，盈盈眸子盯着人，叫人心生不忍。

        江晏不免皱眉，心知江欢不是有心，想说些安抚江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江欢说，“我不说了，我可不是促狭你，你别生气。”

        王夫人遗传给他一双好眸子，那双眼睛看人时自带三分情，再稍加些心思，便叫人生出相悦的感受。江晏垂下眼，垂落的发丝微微晃动。

        江晏眼里满是不赞同，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江欢说：“他想得倒也没错。”

        要他说，江晏才是他爹亲儿子。他得出这种结论的原因可就复杂了，而总之，江欢说是说，两人关系却不像话本中那般亲生与养子势如水火，反而透着超越兄友弟恭的亲近。

        “别想我爹了。”江欢说，放下酒杯，倒满，忽得凑近，柔的嘴过江晏耳垂，言语也暧昧起来，“你想我没有？想我没有？”

        江欢叼着酒杯，嘴沾着酒水，看起来殷红又柔。他凑得太近了，出的热气撞在江晏耳后。他是故意的，江晏太了解他了，那双剔透的眸子看过来，江晏就知他有什么心思。

        听着这话，江晏嗤笑一声：“不用人告状。父亲还不知你？”

        一句话概括，江欢是生父的老来子，而在江欢出生前，江欢的生父王清收养了师弟江远的儿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晏都是王清的独字。因着江远这层关系，加之王清早年不在仕途，对江晏的照料和关照绝对算得上亲生儿子的程度。至于王清的亲生儿子，王乐平，因入仕等各种原因，教导则相对少上不少，王夫人又是个孩子的，渐渐的，亲生儿子反而越来越浪，活脱脱一个小纨绔。这各种原因综合下来，王清出门依旧带着江晏，王乐平则经常找不见人。江欢不喜欢王乐平这个名字，更不喜欢在家待着，经常用着江欢这个名字出门。

        “没有。”江晏冷冷地说，他别开，不看江欢的眼睛。对视就要被看出真意，得意就要忘形，江晏可不想让他的狗尾巴摇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倒不是害怕了，江欢从不害怕这人。他的停顿不是因为害怕，更多是因为这人许久没这般看他，突然这么一眼，反而像是小猫在他心窝子里挠。江欢笑出声，抬一跨，屁一沉，挤着来人坐下。

        他叼着酒杯，向江晏拱拱，脸上带着调的笑。江晏终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些什么。他和江欢从不因义子与亲生的矛盾争吵，江欢永远只是随口一说，只是他每次总想说些什么，而江欢总能适时止住。江欢很聪明，只不过从不用在“正途”上。

        “我这五锭金子的酒怎么样？”江欢问，脸上是一贯笑盈盈。那人没回答，冷冷侧瞥了他一眼，江欢立时僵住，正要跨步坐到这人侧的动作一停，伸出去的那只脚还留在半空，被这么一瞥，顿了一顿。

        江欢一口酒卡在咙里，强忍着辣咽下去，狠狠呛了两声。江晏抬手，随意给他拍了拍背，江欢得了息，谈起来难掩心虚，“我就从这儿住了两天。你们都不回来，我娘还去洛阳了，就我自己在家……”

        “还学会喝酒了？”江晏斜睨了他一眼，锐眼如刀。江欢却不为所动，他撞了撞江晏的肩，格外不服气，“你喝，我也要喝。”

        什么？你问江欢“异父异母怎么亲兄弟”？江欢可有的说。

        江欢用肩撞他一下，似乎默契就在无言中。

        “你也没少往外跑。”江晏说，“投壶，斗鸡，覆，叶子戏，哪个少你了？”

        “错也不差这一件。”江晏又说，“错多不压。”

，这人却是一味冷脸。

        来人没瞥他一眼，就着他送到跟前的酒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