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多了所谓的地位高低与善恶之分。

        云端的神仙，法力无边，肩负救济天下苍生的使命。而生活于凡界的人类，则是淳朴勤劳，需要保护、也总能得到保护的对象。怎么到了妖族这里，无论多么用功修行、努力生活，仍然改变不了世代遭唾弃、被喊打喊杀的命运？

        妖族若想堂堂正正地进入仙界禅修，首先要练就化形之功，光是化形就要耗费近百年修行，而这也只不过是妖族进行日后修行的前提而已。初入仙界的申公豹不知遭了多少冷眼，可无论多么刻苦，还是会被他人冠上“妖修”的名号挖苦讥讽。

        被视作低贱异族有多心酸，高耸入云的昆仑山有多高，登之路又有多长，迫切想要改变一切以堵住他人口申公豹再清楚不过。

        申公豹是妖族。

        是申正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是申小豹最为崇拜的哥哥。

        是七山五岭唯一的阐教弟子。

        是元始天尊的徒弟。

        是捕妖队的现任队长。

        “还真是……”

        “妖族捉妖族，里外不是人啊。”

        申公豹苦笑了一声，拿起侧的鞭子，尾端上的血渍早已经干涸，留下抹不净的深褐色痕迹，看上去像极了自己上密密麻麻的斑纹。

        心中酝酿已久的苦闷，很快就被后草丛里不合时宜的窸窣声打破了，申公豹锐地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声音，立即握紧手中的鞭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猛地甩了过去，随后又迅速起跃至另一侧的树干上，高声呵：“谁！是谁在那！”

        沉寂下来的四周再也没有刚才的声音，申公豹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将鞭子收至合适的长度，从树干上轻巧地一跃而下，无比谨慎地向草丛一点一点靠近。

        恰巧一阵小风卷过侧，风拂过树叶发出的声音，同刚才那阵窸窣声有些类似。正当申公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感，将声音认错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了一团黑影，朝申公豹的脸直直扑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坏人！让你抓我家人，让你抓我家人！”

        那是孩童独有的稚声线，申公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死死揪住对方衣料的手很快卸了劲，生怕自己没控制好力，下手重了伤到孩子。他任由这不知出的妖族小孩扒在自己脸上，直到它折腾得没了劲，这才托着小孩的屁把它放到地上。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借着月色，申公豹看到了小孩额上没能藏住的短小鹿角，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着继续问：“你家在何？我送你回去。”

        即便已经累得气吁吁，这鹿族小孩还是不肯正面回答申公豹的问题。鹿族的眼睛本就同黑玛瑙似的又圆又亮，小孩还不甘示弱地恶狠狠地瞪着申公豹看。圆溜溜的大眼睛，再上孩童稚的面庞，哪怕它已经尽可能大声地放狠话了，可还是没有半点威慑力。

        “回家？回个屁的家！”

        “你把我们族长抓走了，我父母也被你抓走了，我哪还有家！”

        也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想让申公豹看看自己真正的模样，鹿族小孩放弃了人形，变回了小鹿的模样。

        “有，有家的。”

        弟弟申小豹懂事听话，对自己也总是言听计从，本不需要申公豹费心。克服了无数修行之苦的申公豹，此刻却在安小孩这件事上犯了难，话也说得毫无底气、磕磕绊绊，最后也只能例行公事解释：

        “孩子，现在无量仙翁正在教你的族人们如何重归正，等到修行结束之后，定会立刻让它们回去与你团聚的。”

        “你骗人！族长在你上留下的气味可不是这么说的！”

        申公豹这才明白刚刚鹿族首领在自己面前那副模样到底有何用意。

        “那你同我一起回玉虚，我以我阐教弟子的份发誓，我绝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