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打算这样？”任知昭听得后脊发凉。

        任知昭窝进被子，整个人埋进去，闷声问：“你今天开会怎么样？开小差被人抓包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像缓缓动的温水，在她耳边晕开：

        他坐在椅子上，衣冠整齐，神色却不见一点端正。手里缠着一小条布。

        “……讲。”

        电话那沉默片刻，才：“昭昭，如果有唱片公司想签你，给你级包装，宣发，打榜，甚至拿认证拿奖，但代价是，你的专辑版权永远不再属于你，从此你连唱自己写的歌都要申请，你愿意吗？”

        “……嗯，惩罚……”

        “当然不愿意了！”她立刻回应，“自己的东西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那个会不重要。”      任子铮淡淡，“我最近这些会议都不重要，我宁愿用这个时间陪你。”

        她都能想象，任子铮和人说话时那副冷面无情，高高在上的模样。

        停顿一下，他柔声：“我要向你学习，我的宝贝最聪明了。”

        任子铮没出声，像在思考。

        在她上，这点早就表现得足够明确。

        “……然后把这些数据喂进一个多注意力框架。”

        “……没。”

        均匀的呼声，缓缓传来。

        “不过你说得对，他们也知CTO很重要，所以我出席那些没用的会，给他们背书，稳住投资人，个吉祥物。另一方面，把我推上台面，就能让我眼睁睁看着项目一点点推进，让我神内耗，最终认输，妥协。”

        “别摆谱，也别掉书袋。”她说，“你现在需要一切可能站在你这边的人，姿态放低一点，好好说话，找他们边的人也风，一定会有突破口的。这个社会不是只讲对错的，你们公司也是一个小社会。对不代表能赢，能说服人才是关键。”

        “昭昭，你看过《孙子兵法》吗？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哪玩得过他们。”

        任子铮放下了手机。没挂断，而是打开了免提。

        “呼……呼……”

        “那我给你讲讲我最近在研究的方向吧。”

        “可你是CTO啊，你们是科技公司耶，不是该听你的吗？”

        “我是认真的。”他没接她的玩笑话，“今天的会就是他们设计来摆我的，我当然宁愿把这个时间留给你。”

        听着她昏沉的声音，他忍不住笑了：“我们还打算引入一个贝叶斯推断模块……”

        “……拿S&P      500数据跑了几轮，sharpe      ratio和回撤还行，F1稳，就是风险惩罚项有点早收敛了。昭昭？”

        晚安，昭昭，我的宝贝。

        他笑：“不过说真的，你觉得我现在就退休怎么样？”

        整个人缓缓入椅背，像突然失了力气。

        “不是。”他笑了一下，“偶尔会想，要不干脆套现跑路。够了，养你也够。”

        指尖探入中，握住，掏出。

        她哼了一声：“哎哟我去，你谁啊，不早朝的昏君吗？小的可不敢耽搁了您。”

        “喂。”她打断他，“我是猪吗，要你养？”

        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会发疯，不择手段的人。

        “劝了，没用，他们跟着CEO走。”

        她不懂那些资本角力，但她知，任子铮不是轻易跑路的人。

        “没那么简单。”他声音里都是倦意，“公司现在只听钱的了。CEO联合其他人拍板，剩下两人装死站中立，所以就是我一个人在铁罢了。”

        他闭上眼，将布料覆上口鼻，深了一口气。

        任子铮叹了口气，

床上的一切都是今天新换的，绵绵散发着好闻的味。

        救命。任知昭的脑袋立刻开始打晃。

        “……昭昭。”

        “再劝。Try      harder.”

        任知昭皱眉，没说话。

        “你困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任子铮，“这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公司看中眼前这些好，急于抢占市场，全然不顾我的反对。”

        “哼，少来。”

        ……

        免提中，她的呼声还在，轻缓，平稳，伴着卧室里一声声隐忍的低，一同渗入夜的静谧。

        “我们在调一个异构时间序列建模框架，理多模态金信号……”

        “你不是说还有两个人在装死吗？你劝过他们没？”任知昭问。

        任知昭愣了一下，声音了些：“……为什么这么说啊？跟我说说呗。”

        “神经。”

        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说得对，我在人际这方面确实欠缺。一路走到现在，踩的坑，说不定都是我自己挖的……”

        屋里只亮着一盏黄的小灯。边几上搁着喝过的水，拆开的药。

        他皱着眉，结动，从咬紧的间溢出一声叹息。

        是她从医院离开那天穿的衣服。经历了激烈的事，变成碎片，皱巴巴地卷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