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同是天涯沦落人
灭门那年,落雪过膝。婉玉在前tou开路,三姐姐为她撑着伞,还是淋了一斗篷的雪。
shen侧有妇人牵着孩童掠过,鞋底碾着松ruan的雪层,传来一daodao“吱呀”声,只听妇人笑着叹息:“真好啊,瑞雪丰年。”
gong雨停步伐慢了拍,不动神色地揽了揽氅领。三姐姐蓦然捧住她的脸,一片温热自脸颊传来,面前一团水雾袅袅飘过。
“领口的雪化了,脸都冻得通红。”
gong雨停挤出一个笑容,拂开她的手,dao:“走吧。”
“今年雪下得这么大,gong家人不下山的话,不知又要死多少的人。”耳畔忽然钻入一dao沙哑的幽怨,gong雨停不动神色地朝那望了一眼,只见一老妪靠着墙bi,袄子破了口,风刮过“呼呼”地响,落雪飘落鬓边,不知是发白还是雪白。
她的脚步没停。
三姐姐抚平她眉间皱褶,轻声dao:“姐姐陪着你。”
“嗯。”gong雨停垂眸,闷声回应。
唉,雪下得真大啊......
看着履下蜿蜒的鞋印,gong雨停想起一件旧事。
几年前,gong家去北边的盐城行医,傍晚姐姐们去各家煎药,只留她一人在义馆守着。当时她在躺椅上小憩,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就瞧见一个汉子抱着个大棉被进来,棉被下渗出滴滴点点的鲜血。gong雨停悚然坐起,棉被掀开一角,lou出一张毫无生气的、纸一般惨白的妇人面庞。
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声泪俱下地求她医治爱妻。
棉被渗出的血滴得到chu1都是,映得人眼底血红一片,gong雨停哪见过如此阵仗,手忙脚乱地要他把妇人放到床上。可之后,她便束手无策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妇人紧锁的眉tou渐渐松开,紧握的手掌缓缓失了力dao。tou一偏,气息便断了。
死寂骤然降临。男人的哭泣停了,所有的悲愤化为滔天恨意。他恶狠狠地瞪着chun色煞白的gong雨停,砸了义馆的招牌,怒斥gong家人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gong雨停年岁尚轻,被吓得不敢动弹,待姐姐们回来,义馆已被砸了个七七八八了。她哭着问姐姐们:“我是不是zuo错事情了?”
姐姐们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抱着她哄:“怎么会?世间变故之多,平心而论,尽己所能就好。”
gong家行医百年,生老病死乃家常便饭,早已看淡,gong雨停却夜夜难熬,辗转反侧,泪liu满面。
男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又有当地豪强暗中挤兑,gong家无法在此久待,收拾了包袱离去。
临行那日,许多受过gong家恩惠的百姓前来送行,gong雨停畏畏缩缩,将自己藏在姐姐shen后,姐姐紧紧牵着她的手,指尖蹭过她脸颊的ruan肉。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那人dao:“gong家久负盛名,只可惜了这四姑娘......”
gong雨停一怔,便被二姐姐捂住了耳朵,三姐姐立即lu起袖子上前同那人理论:“你瞎说什么呢?gong家从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只有雨停一个宝贝,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那人被训斥,如同鹌鹑一般缩回了脖子。
三姐姐气chuan吁吁地插着腰,袖口忽然被人扯了扯,她低tou看去,只见四妹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哽咽dao:“姐姐,我们回家了。”
三姐姐蹲下来,心疼地为她揩去泪水。
那缕模糊的过往飘在云边,雪花落在nong1密的睫羽上,gong雨停颤了一下,三姐姐转tou问dao:“怎么了?”
gong雨停黯然摇tou,dao:“没事。”
三姐姐将她的手牵紧了,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指骨。两人并肩走了段路,gong雨停忽然dao:“我们才是一家人。”
闻言,三姐姐微微一愣,回dao:“自然。”
gong雨停紧抿着chun,眼睑透着一层薄红,dao:“我也可以保护你了。”她一顿,声音更低,“我听闻了,盐场一案和拓跋涉水......”
余下的话,她终究未能出口。饶是如今只剩他们相依为命,那一声“姐夫”,依旧梗在hou间。
三姐姐知她心事,一抹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gong家飞来横祸,琼瑶失踪,拓跋涉水shen负重伤,若是.......
三姐姐的手捂住她腰间的七星龙渊,gong雨停怔怔地抬tou,只见三姐姐粲然一笑,dao:“雨停啊,这世间没有谁是谁永远的依仗,倘若哪天我也不在了,你要记得,握紧手中的剑。”
gong雨停xiong口猝然一痛,如似针扎,又如无数硝烟堵住口鼻,闷得她chuan不过气。
......
柳青竹tou昏脑胀地睁开双眸,xiong口像是压着块烧红的铁,每一次xi气都要扯碎hou咙。xiong腹痉挛一阵,她才逐渐chuan过气来,只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