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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

风后缓慢走出,穿件灰净袍子,不事铅华,面色看着倒平静。直到李霁的目光扫到她鬓上缟素绢花,银饰插得满白纷纷,哑然失笑:儿子给母亲孝,天经地义;母亲给儿子孝,真是亘古未有。

        她说,没有,陛下很温柔。她说着,眼泪反而得更多了,整个人化作一滩江水:“陛下,别停下,我求您……”

        此时此刻,她着锦绣云彩青霜五色袍,九云夜光之冠,画两叶样眉儿,额角香钿贴翠花,鬓堆青鸦,腰弄柳,脸舒彤霞。手里持着半月似的纨扇,新学的行步若持花枝轻颤,环佩在裙下鸣琅作响,手里捧着茶盏举至齐眉——真是彻底成为了一位嫔!

        阿环漫思游神,过一会儿才答:“妾怕良宵苦短,好梦难留。”

        李霁笑起来,她也开始有恩移情替、女萝无托之叹了,连这点愁闷怅惘,都显出她是多么标准多么合理却、又全属于他调教进入世俗的一个女人啊。不要紧,包容一个本不会僭越、不会得寸进尺的女人,是他如今能的最无妨的事情。他放缓了节奏,的水声,翠被锦衾中水漫金山,她前的瑞雪晃着银白的光。她觉得自己不安地漾起来,怀着一点罪恶感,一双玉笋架在他肩上,像一条藤。一边迷乱、一边清醒地躲避他过于猛烈的攻势。

        她赤着子,着说:“陛下,轻一些……妾怕,妾害怕。”他撑在她上问:“你怕什么?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抓着她的手:“不许学了。”她还想将案上的笔墨收起来。

        李霁心澎湃地欣赏着,忍不住得意起来,无论是万里江山,还是眼前这位原本太后派来的一心向的女人,此刻都成了他征服的战利品!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成不敢的呢?他念此意兴豪畅,一把将她揽上床榻,念像狂风骤雨一般来临。

        他问:“你学朕的字什么?”阿环低弄着衣襟答:“陛下的字好看,想摹来看看。”李霁顿时觉得受用,方才在太后那里受的气早抛到九霄云外,笑着亲她额,解她的鸳鸯锦带。阿环羞说:“陛下,放庄重些。”他把手松开,笑:“你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太后见到他,不假辞色,甚至懒得看他,从玉钵里拈两颗餧食,给架上鹦鹉喂了,自顾地叹气说:“哀家是不成尧舜的母亲了。”

        他自谓已解决了全麻烦,这些天他才真正味到当皇帝的滋味。原来写好的御批不需要呈奏谁过目,发旨下去,官员们便会诚惶诚恐地执行。想要升陟或者贬抑某一个官员,也用不着再看谁的脸色,一封折奏,朝承恩,暮赐死,悉在他喜怒之间。他发誓,以后任何人胆敢夺走他的权力,他都要将其挫骨扬灰,赶尽杀绝!

        她心想,难是这点携云握雨般顷刻消散的欢畅,短暂蛊惑了她?当年她竟然还煞有介事地传授那所谓的房中术,妄想能控制这样东西,真是浅薄无知。他看见她睁着眼睛,眼泪悄然漫溢出来,迷惑不解地问,朕弄疼你了?

        她现在有点妇人的多愁善感了。李霁纳罕地想。大概是朕忙于朝政,陪她少

        李霁失笑,面带愠怒在苑当中徘徊,最后忍不住走到凉殿外。殿里要过冬了,如春日,袅袅烟匀,百和缤纷。

        他坚信她再没有后顾之忧。他已经大权在握,政由己出,至于世的问题,叫她去拜梁氏干亲,她殊无异议;给她找女官教习书礼,她也就乖乖地承教圣训了;命她从掖庭搬进这座凉殿,她亦老老实实地迁延至此。

        李霁不许下人通报,悄悄走到画屏珠帘后。阿环搂着个象牙薰笼在练字,上绣裳笼袖,手边放着五色绫文手巾。他一把将她抱住,热萦怀,腕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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