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眼前。太后脸色煞白，举起颤抖的手，伸到小儿子的冰冷的脸上。她披散着发，声音沙哑地抽噎，最后爆发出一声哀嚎，放声大哭起来。在她的哭声中，糊不清地夹杂着各种痛诉，逐渐发展成为零碎的断章残句、胡言乱语。

        李霁甚至隐约在这些支离破碎的哀号里听见了自己的名讳。他皱着眉，好像不认识太后似的，盯着她想：太后怎会如此失态？

        他转对芳姑说：“太后伤心过度，行迹疯迷，恐怕无法摄理政事。来人――去陪芳姑将天子玺印和虎符拿来。”

        芳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事到如今，就让陛下为您分忧吧！”她哭喊着朝已经陷入疯迷的太后磕了好几个，起时额已经染上一片鲜红。太后仿佛浑然不知，仍旧抱着小儿子残破的尸嚎啕大哭。

        不多时，那两样东西呈来了。

        躺在掌心的，真是一枚光溢彩的玉印。李霁忘我地抚摸着它，冰凉温的感，久违的熟悉涌上心。他知，这其实什么也代表不了，当年他接过这枚玺印，仍旧一无所有。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看着掌上这件理应归属天子的信物，心里砰砰直。

        武阳侯一早被传唤进。他是在人领他绕开平时进的路时，产生的怀疑。四周一片肃穆，像一座坟茔一样安静。里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他有一刹那怀疑太后是要废皇帝了，叫他来维持秩序。但是这样一来，他那个便宜女儿不就白捡了吗？他得趁机为皇帝说几句话。

        直到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禁军士兵，才发觉情势不妙。皇帝穿着玄色冕服，在锦章殿正殿里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武阳侯心里一沉，趋行向前伏拜：“臣见过陛下。”

        李霁脸色阴翳，冷冷地说：“朕看，你这个太尉不必再当了。”

        武阳侯惊出一冷汗，莫非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竟也轮到了他的上。

        只听得皇帝忽的语气释然，：“太后突然病重不能视朝。朕还需要舅舅多辅弼，丞相为百官之首，朕打算换你来当，朕最是放心。”

        武阳侯如释重负，后怕地想，妹妹看来是不中用了，他要赶紧调转，表示忠心，想着，他连忙伏拜谢恩，只字不问发生了什么。另外半边虎符被拿走的时候，他还真有些迷惘不舍。甚至多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好像殊然不觉，还笑对他说：“卿当勉励之！”他安自己，三公当哪个不是当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后他还是要勤勉恭谨一些，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干下去！

        百官当日得知了这个人事调动。

        宣布朝集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们有的都来不及仔细整理，歪着冠，垮着腰带，匆匆忙忙地赶进了里早朝。车横斜堵在御上，长嘶急鸣。急着赶进中的臣子们，连笏板都撞在了一起。

        李霁久违出现在众人面前，高踞御座上，俯瞰群臣。当年第一次御门问政时，他觉得一切那样神圣，向往君臣之礼，心热切地动。而今他终于深谙这群臣子两下注、见风使舵、色厉内荏的本，冷酷地想：从今往后，朕要像牛一样驱使这群人！

        他不动声色，面带悲伤地宣布太后病倒的消息。

        朝中喧涌起一阵尘嚣议论声音。

        那座后垂下的黄绢御帘被风卷起，飘飘，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