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
皇帝回到营中时,营门前跪了一排人。
为首的正是方才要杀阿环那位。
皇帝莫名其妙,怒声dao:“韩问,你这是zuo什么?”
韩问边磕tou,边凄凉喊dao:“陛下,禹王狼子野心,竟然请求代天子祭祀黄帝。再这样下去,您的君威也要受损,请您下旨贬斥!”
李霁瞟了他一眼,终于抬手扶起他:“禹王乃是朕一母同胞兄弟。恭事黄老,朕应当支持。至于祭祀安排,朕为天子,皇太后对朕有生育鞠养之恩,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一切以国家社稷为重。”
“陛下!你难dao真的要让位给禹王吗?”韩问跪倒在地,悲愤地发问。皇帝已转shen去视察练兵场。禁军士兵一见到天子,山呼万岁,直冲云霄,淹没了这群侍中的声音,众人只好退下。
另一位侍中王凭好容易将韩问劝下,带他到府中详谈。韩问忿懑地问:“怎么办?陛下真的什么事也不guan了!”
王凭遣退下人,劝dao:“我看,陛下也许有他的打算。”
韩问迷惑:“陛下有什么打算?”王凭淡淡dao出惊人之语:“如果陛下不是真的要让位,那恐怕,就是要杀禹王了。”
韩问呆住,过一会儿,再次ba出剑说:“那我现在就连夜去禹国,把这个大逆不dao之人杀了!”王凭被他惊到,心里大翻白眼,这么蠢的人,能成为皇帝近臣,也就胜在一个忠心了。当年他陪陛下读书,难dao都在睡觉不成。
但他还是连忙制止说:“要是刺杀不成,太后生气了,错chu1可就全是陛下担了。”韩问闻言丢下剑,哭闹着说:“陛下,要怎么样才可以解救你于水火!”
王凭哑然无语,沉想皇帝为人,恐怕并不是个会将江山拱手让人的仁懦之主。他叹息dao:“只怕我们要令主君陷于同室cao2戈、兄弟相残的罪名了。”
外tou忽然传来一句:“大丈夫成一世功名,何必在意这种小节!”
韩问色变。原来是王凭的兄弟王临走进房内。王凭连忙解释dao:“他也为陛下效劳。”
王临镇定自若地说:“事以密成,语以xie败。我们都是陛下的棋子,静待陛下如何执棋落子就是。若禹王真登大位,你我曾为天子近臣,还有出tou之日吗?和死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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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环奔波半日,又受了惊吓,回到掖庭里大睡一场,为敲门声惊醒。一开门,是那老gong女,急忙说:“姑娘,求你快去瞧瞧她!要不好了!”
阿环未料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甚至还没有套出太多关于灵兮的话,慌忙dai起面纱,来到昭允gong后殿。那女人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阿环连忙问:“於姑呢?”
老gong女哭dao:“於姑随侍太后去离gong,我不好去请。”
阿环强压住心tou的慌乱与悲痛,深xi一口气,回忆师父临终前是如何zuo的,吩咐说:“快去打一盆温水来,再拿块干净的布巾来。”她摘下发间那支zuo工jing1贵的宝簪,“若有参汤更好——你拿这个为凭证,这是敕造之物,御医见了会给你的。”
她走到床边,轻轻跪下,凝视着那女人的脸,苍白如纸,嘴chun干裂,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阿环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低声dao:“你撑一撑,我在这儿陪着你。”
林美人眼pi微微颤动,似乎听到了。不多时,老gong女端着水盆、布巾和参汤回来,阿环接过温热的布巾,小心翼翼地ca拭林美人的额tou和脸颊,又蘸了些参汤runshi她的嘴chun。想到师父临死前的样子,忍不住liu眼泪。
忽然,林美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阿环一惊,连忙握紧她的手。那女人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浑浊却带着一丝急切,嘴chun翕动,似乎想说什么。阿环俯下shen,贴近她的耳边。
人之将死,林美人tou一回说出清醒的话,声音颤抖却清晰,像是从漫长的迷雾中挣扎破出:“你长着这样一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