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程，微子启的眼神始终盯着那个嬷嬷一动不动。

        微子启听不见，他脑中只有后被血洇了的小姑娘，抓住廷杖的手向上高高抬起，周围的女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微子熠的御林军也纷纷上前，微子启仍旧浑然不觉。

撑着自己靠在他上，仰起脸来在他肩窝费力地说话：“丞相要从角门进来与太后见面，卖官，私会，丞相夫人在大火里用石打我了，还…还有夫君，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嬷嬷入多年，自然是知微子启的，她看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目眦裂，稍稍偏了在那人耳边吐出一句话：“想活命，就立刻去找太医来。”

        “二哥！”

        当怒火裹挟着冷静的复仇望，没有人能从报复者的手里逃走。

        她想起来十年前，十几岁的微子启单手提刀闯了进来，眼神与此刻别无二致。

        十年前，微子启的眼神里是怒火与愤恨，是被抢了幼崽的狼，愤恨虽盛，却也孤注一掷，绝望、孤独又狼狈，拼了全家，几乎要同归于尽般的狠戾。

        “王…王爷……饶命……”

        “王爷住手！”

        嬷嬷跌坐在地上，也像是中了邪一般地看着微子启的双眼。

        是开疆拓土的狮子受到了挑衅，步履坚定地走向挑衅者，几乎一爪下去，就能将人心肺掏个干净，却不至死。

        微子启又向前走了几步，右手单手拎起棍子向空中一抛，又拦腰抓住。

        在所有纷乱四起的时候，抓住廷杖的手对准了嬷嬷的口，用力向下一掷，鲜血四溅，嬷嬷张口瞪眼，瞬间失了声，最后一刻不可置信地低看下去，廷杖插在前，碗口大的正往外汩汩血。

        那人哆嗦的牙齿打架：“……是…是，才这……这就找，这就找。”

        十年后，这双眼里又多了许多让人害怕的东西。

        怀里的小姑娘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仰过去，微子启赶忙抱紧，心里几乎要跟着她一起窒息：“意儿！意儿！”

        微子熠兄妹二人和蒋知言赶了过来，微子启像是没有听到，仍旧往前走去。

        几只鸽子在空中飞过，泣血的声音划破天空，所有的声音几乎在那一刻停滞了，连呼都听不见。

        “微子启！”

        微子启把怀里的小姑娘让给海棠抱着，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单手拎起来地上打哆嗦的人。

        微子启一边走，一边弯腰拎起一廷杖的一端，继续向前走去，长长的棍子拖在地上发出闷响，像极了黑白无常手里夺魂的摇铃。

        是冷静的疯狂，理智的极端。

        微子玉和蒋知言吓得失了声，微子熠尚且冷静：“二弟！住手！”

        不，此刻的眼神更让人恐惧。

        人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反而会聚会神地盯住那个危险，怕它发生也怕它不发生，尤其这危险随时都能索命。

        太后边的嬷嬷从殿里走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结结巴巴地要解释：“王…王爷……王妃她……”

        那双眼太可怕，不像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