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白蒙蒙的水汽着锅盖边缘，发出噗噗的轻响，沈寰宇盯着那翻腾的水花，眼神空，仿佛看到的不是饺子，而是沉入锅底又不断被热气起的那些无人可说的心事。

        男人叹息似的笑了几声，看向那一个个袋子，思考着要如何把礼物原封不动地送到宁竹安的手上——他觉得女儿在收到这些善意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

        洛川将话题一转，朝着沙发上的几个袋子抬了抬下巴：“贺明、商環和小植他们托我把给安安的生日礼物转交给你，快过年了，他们实在走不开，我和刘局的那两份也在里面，你抽个空给小丫寄过去。”

        沈寰宇：“年年都让你们破费，等我回局里了一定好好谢谢大家。”洛川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笑：“都多少年了，还在这里假客气，大家愿意对你的女儿好，当然是因为你平时也对大家好，这东西都是相互的。”

        气氛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住了，一个不愿说，一个不会信。沈寰宇夹起那个破掉的饺子，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是嚼碎所有愤怒和悔恨，吞下去，连同那映在碗里惨败破碎的灯光一并吞下去。

        “水快扑出来了。”洛川出声提醒，人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房子里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他的目光扫过冰箱门上的那些磁贴和照片，然后又看了看眼前弓着背，沉默地盯着煮锅的沈寰宇，那一向笔的背影如今所透出来的沉重，像是已经到达了被压垮的边缘，随时等待着一场坍塌降临。

        “我了一件错事，”他放下筷子“在我什么都不知的时候。”

        沈寰宇忙去掀锅盖，的水汽“嗤”地腾起，扑了他一脸，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还是被得皱紧了眉，他拿起漏勺搅动着锅里翻的饺子，有几个的已经煮破，白色的面絮和粉色绿色的馅儿混在汤里，看着有些狼狈。

        沈寰宇低吃进一个饺子，他能感觉到那灼热的食物顺着食了下去，胃里有了东西，一种短暂而虚假的踏实感油然而生，直到再次饥饿之前，他的心都不会再觉得寒冷了。

        洛川没拒绝这番好意，帮他把饺子捞起来装进碗里，两个人默默地走到客厅，餐桌不大，面对面坐下时，他们的膝盖几乎要碰到。

        “煮这么多？”

        沈寰宇最近很不对劲，洛川太了解他了。

        洛川帮沈寰宇整理好东西，半天不见他出来，便走到了厨房外想看看他在干嘛。

        “再过几天就是安安的生日了。”

要填饱肚子，于是开锅烧水，重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两盒水饺出来，一脑全下了进去。

        “多吗？”沈寰宇思考了一下“突然很饿，你也坐下来吃点儿吧。”

        言尽于此，洛川知沈寰宇是不会再跟他多说些什么了，他们是彼此多年的老友，朝夕相，沈寰宇有难言之隐，他懂，便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他愿意耐心地等到沈寰宇主动开口提起的那天。

        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寰宇，我们是好兄弟吧。”沈寰宇点：“当然……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洛川把筷子横搁在碗上，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关切：“那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沈寰宇扒拉着碗里的饺子，苦笑了一声：“没遇到什么事。”

        洛川吃得慢，他分出了自己一半的注意力观察着沈寰宇，男人此刻出离的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无波无浪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