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飞行员在要撤出左胳膊的那一刻,突然使了把劲,猛地把王良明朝着自己驾驶室里揽了过来。王良明一个没站稳,后腰生生地磕在了驾驶室边缘的金属外壳上。接着,他整个人就不偏不倚地倒进了飞行员的怀里。
可是,如果现在要他把男人就这么扔在这里不了,王良明又觉得十分的别扭,过意不去。
这时候王良明才渐渐明白,他之所以这么,怕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他松手撤胳膊的那一刻跑掉。
四周来的微风,渐渐开始让空气变得很凉。只穿了一件衬衣的王良明感觉到有些冷,打了个
嚏。飞行员坐在那儿,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王良明努力在狭小的空间里坐起
来。这一折腾,飞行员也就被惊醒了,扳过他的肩膀,看着他。
“帮我一下。”飞行员口气略显虚弱地‘请求’了他一句。王良明看见,这人的左臂完全耷拉在的一侧,似乎使不上任何力气。应该是骨折了。
夏天的夜本应十分炎热,但在这种多山的环境里,空气倒十分清凉,偶尔混杂着或许是山中某条小溪所带来的水汽。王良明扶着受伤的飞行员,在回家的小上蹒跚向前。清冷的月光下,一高一低两个
影映衬在山间的路上面,似乎还蛮和谐。
王良明感觉到非常吃力。尽日本飞行员自己的双
也能走路,但是他把大约一半的重量都压在王良明
上。两个人只能接近挪动一般地慢慢向前走。不一会儿,他们
上便都浸满了汗水。
飞行员咬了咬牙,蹲坐在飞机的右翼上,对王良明说:“你先下去。”
那么现在呢?王良明心想,自己面临的同样是一个人,一个可能会走向死亡的人。是的,这是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侵华日军中的一员。可是,他依然是个人,哪怕他是个刽子手。
王良明赶紧从上面了下去。脚刚一着地,飞行员也落到了旁边的地上。王良明发现,男人的
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但是他蹲了半天,一直不停拿手
着后腰,脸色亦不大好看。
王良明感觉到,这家伙把全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了自己
上。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个
,让自己的耳朵正好靠在了飞行员的
口,能够清晰地听到日本兵急促的心
与呼
声。
是敌人吗?是的,是敌人。是侵略了自己祖国的敌人。也许,白天小镇的空袭,还有之前在各个城市中,给老百姓带去死亡与绝望的炸弹里,就有他投下的。也许,他在投下那些炸弹的时候,心中并没有过丝毫对生命怜悯之情。
甩开他,赶紧跑吧?
“走吧。”他很艰难地吐出一句后,便径自将王良明锢在自己前,让他带自己走。
王良明一下子感觉好懵好痛,又十分惊慌,不知日本人下一步是想
什么。飞行员却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也没再多说别的。日本人依旧把手搭在他肩
,脸上倒没了先前的那
戾气,而是多了几分淡然。
“那个……”王良明小声又小心地询问:“要不……我去找个医生给你……?”
“啊,你……还可以……走吗?”
他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飞行员面神情的每一丝变化,生怕再
出什么篓子。飞行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和先前比起来,也温和了许多,而不再那么犀锐。过了一会儿,男人没说话,默默点了点
。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王良明脑海里疯狂地过着电影,飞行员的战靴却已经踏出了驾驶舱,和他一并站到了飞机的右翼上面。
自己也是傻,居然没想到。原来那个时候,是可以逃跑的。
而且,他发觉,这个飞行员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像是已经彻底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一般,给自己一种莫名的感觉。以至于,王良明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相对于自己所
立场而言的,所谓‘坏人’。
白天的那一场空袭,第一次让王良明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可以竟可以如此之近。在那一刻,他祈求的一切就是能活着,同时也希望那些飞机的炸药和子弹不会夺去太多人的生命。
王良明结结巴巴地问。他看见飞行员的
极度虚弱,是又担心,又害怕。飞行员却只是摆摆手,胳膊搭在王良明肩上,倚着他勉强站起了
。
……
王良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起下了驾驶舱,准备要
下去。可飞行员却依旧使劲抓着他的肩膀,没松手。王良明转过
,看见飞行员正扶着座椅,慢慢地站起来,模样显得十分吃力。男人整条右胳膊都搭在王良明的肩膀上,貌似是要
一个支撑。
这样的想法,再一次从王良明的心底一闪而过,让他瞬间又有些动摇。他寻思,这的确是个绝好的机会,一走百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伤得这么重的人,他又觉得,自己的双仿佛再次被灌入了铅,完全跑不动、跑不开。
毕竟这眼神,让他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