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之类，祭田的租子虽然早已经得了，然而家中人口多，况且一个个又原本都是金尊玉贵的，难免讲究些，虽然有熙凤掌用度，然而不时地这个抱怨，那个挑拣，荣国府里的情形恍然又重现了。

        莺儿悄悄地笑着说：“不要说二恼怒，就是我们，看着也替她冤屈，如今是比不得从前了，威风面，现在这就是个背锅受气的差事，像是珠大她们倒是好说话，有什么便吃什么，有那旧日难忘的，便要说一年几百两银子的佃租，都弄到哪里去了，整天吃萝卜豆芽的，只差没指着人说账目亏空了。把二气得，一笔一笔给她们算，柴炭米面灯油皂，哪一个不要钱？这一个冬天烧的炭要多少？那三位放的爷也就罢了，牢中的大老爷要不要照应？更不要说两位年少的哥儿还得请先生读书，还有这个病那个病的，请先生吃药不花钱么？纵然这房子不要租金，可是这各项水的钱要用到多少？从前仗着祖宗的功勋家业，吃喝惯了，现在哪里比得那时？真不愧是二，一顿雷烟火炮，一个个都消停了。”

        不必莺儿指出来，沐雪元也能猜到是哪几个，便笑：“依我看，倒是不如除了伙食之外，其她各项的钱都按月支出给各房，大家自己花自己的，要额外吃一点什么，便自己去买，大家省心。”

        莺儿笑：“只怕那时候也要争多寡，手松的，花光了自己的，便要打饥荒，前两天便抱怨月钱不够花呢，要我说，这一家子又不都是老弱妇孺，有那成年的爷们，很该自己出去立个业，赚些钱回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便不说了，沐雪元上便想到了宝玉，二十岁的人，家又抄了，是该工作了啊。

        这一天中午，大家是吃了一餐好饭，邢夫人房里一张大圆桌边，也不拘女男，团团围坐了十几个人，桌子上是一酒酿蒸鸭，一酸菜焖鹿肉，一罐冬笋母鸡汤，一珍珠鲤鱼，就是鱼与鱼鱼尾了形状，所有的荤菜里，数这个菜最费工夫。

        宝玉看到贾蓉第一筷子便朝那酒酿鸭子伸去，夹了好大一块，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混地说：“这鸭子好，够，又酥烂得很，可算解馋了。”

        宝玉登时便想到当初的芳官，那一年自己生日，在外面玩耍了一番，回到房中，看到芳官吃饭，记得当时就有一酒酿清蒸鸭子，芳官嫌油腻，不肯吃，只拿另外一碗汤泡了饭，自己当时看着她吃，勾动了胃口，便也吃了一碗汤泡饭，如今芳官在那水月庵中已经待了多时了。

        贾蓉吃了鸭子，又吃鹿肉：“这小牛肉也好，连酸菜都仿佛另有一番风味，天可怜见，酸菜倘若不和肉烧在一起，真的没个吃。我从前竟不知雪雁有这个本领，讲真若不是她这个手艺，有好鱼肉也糟蹋了。”

        熙凤万年宴会梁，在一旁说说笑笑，宝钗黛玉也不时帮衬，这一餐小年团圆饭的气氛居然还算欢快，宝钗一边吃饭，一边暗想，真的是人要有一技之长，否则纵然满腹才华，不知如何使用也是枉然，雪雁不要说别的，就这一手好厨艺，也够她过活。

        要说如今家中的饭菜质量，也真的是好像贾蓉说的一样，可是十分质朴，日常其实也不是吃不上肉，只是鸡鸭买了回来，上灶的女人不过是糙地炖了便拿上来，她们不是荣国府厨房里进修出，不过是家里怎样菜，在这里就怎样菜，手法十分简单，调味有的时候也有点乱，吃在嘴里便不很是味，然而此时又能如何？莺儿玉钏倒是能够熬燕窝粥，真正菜却是不很擅长，如今这里也没有什么燕窝可用了。

        吃过了饭，大家又聊了一阵，便各自归房休息，黛玉陪着王夫人熙凤说了一会儿话，便来到宝钗房中，两个人坐在床上，低声讲着近来的事情，忽然间宝钗用帕子掩着口，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