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那张可怜的脸上坠下水痕。他手足无措，几乎看不透现在的情况如何。

        珍藏的宝贝还是被划伤了。

        那破掉的口子就似花苞上被恶手烂的。它依然漂亮，日后也能长好，却不能说没存在过，叫爱恋这朵花的人心痛得要命。

        师雪章眨着眼，脸上的热不停滴着，他轻轻抱住弟弟，似乎是怕压到师钦川的伤，只能用脸颊蹭着弟弟的手掌心，了数次结，才终于挤出声响：“钦川，好多血……”

        从没有哪天像这时，师雪章觉得师家如此可怕。

        芸娘回过神，她柔弱的脸上尽是惶然，枕边人的情状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看了一眼抱在一起无比狼狈的孩子们，强撑过心中不断生出的恐惧，跪倒在师正仪脚下，不顾规矩礼仪拉住夫君苍色的衣裾。

        “仪哥，钦川这是犯了多大的错，何至于此？！”

        师正仪骤然让心爱的女人见了自己这幅样子，猛地一缩脚，芸娘摔在了地上，手掌满了灰尘。

        他一时慌神，而后又是无尽的愤怒，摇曳的瞳色宛如灵台上的烛火，鬼气森森，无比可怕。

        师正仪息着，怒斥：“芸娘，不可仗着我怜惜你多年困苦，为了这个废物在这里作态！把雪章带走，不然我连以前的惩戒一起！”

        芸娘本就不是什么刚强的女子，又当师正仪是自己的好情郎，一下叫他喝懵了，哀婉的面目呆然。

        反倒是师雪章听了这句话，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从师钦川失力的怀抱里爬出来，师钦川只来得及拉住兄长的衣袖，本没留住那抹青。

        他曾经也倔得很，又为许多事妥协了。

        师雪章沾着血的脸格外凄艳，混着两个人的泪，将衣襟打出一弯粉晕。

        他突然发现，在师家呆着或许还不如于陋巷中烂死。

        师正仪从未见过自己的大儿子有过这般倔强的表情，那张长在男子脸上称得一句可惜的容颜，无论是谁瞧见了都会晃神。

        他可惜过，要是师雪章是个女儿，师家必定能再进一步。

        定会有无数高门贵族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女儿及笄，求娶的人能踩烂师家的门槛。

        师雪章伏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泪，却咽下了示弱的哭腔，说：“请连同雪章一起！”

        “好一对兄弟！”师正仪怒极反笑，“这么多年你都未来过这里，今天我成全你！”

        失神的师钦川却在听到他这句回答时木然转过。

        那张令上京无数称赞过俊逸可亲的脸，这时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从一开始就是空白的模样，只余下阴诡冷凝的眼瞳卷起涡旋。

        师钦川还挂着泪，眼眶布满红丝，近乎是在滴血。

        他满的血与汗，如今又加上了泪，显得他整个人都漉漉的，涌出狂溢的魔气。仿佛从哪出沼泽爬出的水鬼，要将过路人拖下水。

        师正仪无端从背脊上出惊颤的疙瘩，一惊雷劈垮而下。

        他的二儿子站起来，温柔地扶起伏在地上的兄长。

        用一种绝不该于此时出现的语气，轻柔地：“父亲，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