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涌悠悠，像她调地弄感想让他失控，眼前霞云像一团团灰烬中的木炭，由橘转黑，火星却一下到他上，将人灼得疼。

        很快，黑暗就要吞没最后的光明。

        他毫不犹豫再度跃入浪中，就在此刻，一个拥抱蓦地扑进怀里，耳旁是那消失了片刻的声音，温柔的乘着浪花将他拥得结结实实，仿佛出腔的心脏又重新给人撞回来。

        她也要离去，就在他决定自私自利之后，诱着她，控制她，满足她，念交缠，不过是一个情妇，他享受她的感觉。

        他仿佛整个人都僵直了片刻，双臂将她死死揽住，温热的，鲜活的，浪音重新涌回耳中，海鸥依旧执着地寻着晚餐，凝住的气息缓缓吐出。

        水并不深，他一下站起，海面与沙滩辽阔无人，此距离岸边不到十五呎，没有海，自己几乎还在原先的位置。

        只要他想，他不会缺情人，但她为何不同？

        她大笑，甫出水面，夹着最后一抹余晖，黑色发丝还有几缕黏在颊边，那双极长级美的眼睛弯起，睫上水珠颤颤，在幽微迷离的光线里，像随时与落日一同消失的幻影。

        这个拥抱很紧很紧，泰乔义几乎是拖她着往岸上走，罗宝霓笑了片刻才发现那张脸上竟没有分毫往常的模样，应该是说，自己从未见过这种近乎冰寒的神色，就是大西洋城那晚也不曾。

        但他从不信命运，若真有注定，自己早死了不知几回。

        他迅速搜寻周围，试图回忆她刚刚的位置，水色蓝，并不全然清透，日落在即，海面光线黯淡，即使潜入水，能见度只有一两呎。

        那双极长级美的眼，曾那样抬看他，为何救她？

        不，不是为了幽鬼，另一个声音笑着，因为她就是特别的，从一九七七年开始，这一切便是注定的。

        然而一个浪尖打来，开始涨了。

        怎么算是救呢？只是一瞬莫名的犹豫，因为她眼底的东西令他想起了幽鬼，一个连拯救或深渊都判断不出的单纯女人，合该受困。

        真的涨了。

        心中蓦然一惊，这才后知后觉。

        但此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拥着她吻，遗世而独立的天涯海角，他可以只属于她，即使只是两日两夜，没有合义堂，没有生意，没有责任。

        心脏血猛烈冲向四肢百骸，背脊渗出冷汗，浪依旧很柔，绝无可能将人无声无息卷走，心慌难抑，呼凝滞，仿佛死死压抑在记忆迷中的恶梦即将挣脱。

        金色的光染了暗淡，柔柔铺在水面上，西阳掉出地平线与云堆之间最后一丝隙，辉煌转瞬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宝霓！

        他知漆黑的海是怎么样的。

        吓着你了吧！

        然而涨了。

        海波拍来，一呎多高，撞在上像一块果冻，晃晃，脚底细沙抚弄，三角浪尖落下，碎成泡沫又一路漫向沙滩。

        小浪朝口打来，究竟过了几十秒又或是几分钟？

        泰......你生气了？

        但这份持续的清寥，瞬间令泰乔义惊醒过来，仰浮着，四周却没有她刚刚还萦在耳边的笑，撩起水点泼洒的哗拉声。

        没有想过分毫意外的可能，且是如此突如其来，悄然无明，砸入心底，幽鬼窜出枷锁。

        紧抿的，隐藏了所有情感。

        除了浪音，久久便只有海鸥偶尔掠过的清鸣，宁静，实则鲜活。

        自然的变化幻觉般帧帧放慢，仿佛底下不可知的能量正覆盖一切，宏大而不可抗，浪变得厚实，不再轻易崩碎成浪花，攻势一波波往岸上推进，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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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