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阿丽

        倦意朝罗宝霓的四肢袭来，光是将分租的窄小套房打扫成勉强能住人的程度已经累tan。

        她并非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千金，中学是严格寄宿学校，只不过是真的从未住过这么脏的地方，且小得只能放架床与一张窄桌，万幸附带了浴室。

        这与动则将两房公寓劏成六七间非法隔断，没有冷nuan气，且全是单人上下铺的鸟笼出租间相比，这个地方其实已经很好。

        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床后那堆不知sai了多久的风干食物残余以及一排蟑螂尸ti，仍然几乎令她当场呕吐并放弃这个冲动且愚蠢的计画，逃回沃特街。

        砰砰砰！

        cu口伴随着猛敲墙板的轰击，女声惺忪的嗓音充满怒火，八婆！妳不睡别人要睡呢！。

        罗宝霓赶紧止住将锈迹斑斑的铁床移回原位的动作，这种红砖楼历史悠久，陈旧的木地板踩着有些浮，噪音也大，隔板单薄，几乎就不怎么隔音。她拉下通风的窗hu，外面是同样斑驳的lou天黑铁逃生梯。

        小公寓位在三楼，罗宝霓还有一位尚未谋面的室友住在客厅隔成的空间，两人将共用厨房，眼下想来怒极大骂的正是她。

        其实还只是中午而非深夜，她有些无奈，房里连衣橱都没有，只有一gen铁杆撑起的架子。

        喔？妳在桥上水工作？，女孩ding着乱发，抬起脚悠然吃chang粉，她斜着眼打量罗宝霓，瘦削的脸显得眼睛很大，下眼pi因睡眠不足有些苍青，看上去也是二十出tou。

        既然要zuo室友，总不好一开始便将关系弄僵，罗宝霓买了些小食zuo为赔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倒也一齐在小桌坐下。

        Bridgewater，中文名「桥上水」，一家位在包礼街的餐馆，菜色新颖还附有酒吧，生意很好，属合义堂旗下。这不难判断，黄龙兴遇害后，一同歇业的酒楼餐馆都是合义堂产业，那日她又套了些威尔掌握的消息。

        除了金沣，就属桥上水规模最大而且正在请人，她今早去应征了带位员。

        虽然罗宝霓从未有餐馆经验，但大概因为这家餐厅洋人多，带位员需要英语liu利，经理见她外型不错，直接就录用了，连有没有合法shen份都不看，工资每日现金结算，这在唐人街是常态，liu动xing服务业的人来来去去，时薪看似不高，但很多台面下的工资都是不上税的，例如小费收入，这中间有巨大差异，战后经济赤字极大，全靠税收补贴。

        今晚才开始。，罗宝霓点点tou。

        叫阿丽的女孩眼神颇有些狐疑，三两下将chang粉吃完，妳說妳之前zuo什么的？

        呃......文员，，罗宝霓han糊，公司裁员，暂时没找到别的工作。

        怪不得，，阿丽猛拍了一下桌，看妳就不像混唐人街，也不像刚下船的，海上漂几个月没死都脱层pi，还要给蛇tou还债，不可能住我们这种高级公寓，难dao是留学生？

        留学生也穷，但和偷渡来的毕竟不一样。

        罗宝霓微微一愣只得点tou，自己看上去真有这么格格不入？还有这算哪门子高级公寓？

        阿丽啧了两声摇摇tou，算啦，相逢也是有缘，给妳点提点吧！我以前也待过桥上水，嗰个领班汤玛斯吴，小心他，色胚一个，好看点的都会被吃豆腐，不让碰他就让妳去后厨洗碗，手都洗烂妳啊。我有个朋友基仔还在那里跑堂，妳去找他，就说是阿丽的朋友，他会看着妳的。

        小食攻势奏效，两下就相熟起来，阿丽一边喝着冰茶一边给自己的手腕上些推拿药酒，她在杜也街zuo洗tou，晚点还在东百老汇zuo按摩，对华埠很熟悉。

        第一晚上工前，罗宝霓将菜单背熟，工作内容暂时是带位和帮忙在前台接听订位电话，不需要点菜，不过店经理很满意她立刻清楚各种晚餐特别餐点的用心，而领班汤玛斯吴确实将一双眼钉在罗宝霓shen上来回逡巡了一阵，笑得意味不明。

        基仔很热情，听是阿丽的室友，立刻叮嘱不少注意事项，首要便是避免和汤玛斯吴单独相chu1，以及千万不要到三楼去，那里是办公室。

        餐馆灯光稍显幽暗，点点灯笼装饰散着迷离的光晕，被几个玻璃水族箱格挡散she1。桥上水的生意着实不错，人声鼎沸，周间只营业晚上，周五到周日全天，周一休息，二到四夜晚几乎能有八九成轮台两次的客，周末若无预定，基本上有至少半小时的等待时间。

        这里的蒜蓉佛州石tou蟹和缅因姜葱焗龙虾zuo得相当出名，不点大菜，几样改良川式，沪式的小点也很受欢迎，加上一片不小的吧台区，客人在等位的时候餐馆还赚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