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医师告诉他，就算跟阎王把命抢了回来，李承泽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他一辈子都只会是个会气的木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种古方了，殿下……”

        谢必安疯了一样跑到院子里，他的殿下，他好不容易拼过上天留到现在的殿下……

        这一年，李承泽就靠这些药剂，吊着那条微弱的命。

        他不信。

        “还是说，属下不该这么自私，把您强留下来？”

        往药炉里添了添火，谢必安这样想着。

        轻轻抬起的手臂柔若无骨，红色的长袖顺着肤下，出里面的纤细与洁白，阳光照在上面，为整个人都罩了一层柔的光晕。

        他看着李承泽站在生机盎然的藤下，闭着眼睛仰起，像是在感受日光的温，又像是轻嗅鲜果的芬芳。

        架下站着个纤瘦的影，阳光透过绿的叶片，扫过青紫相间的果实，洒落在他轻盈柔的红色衣袍上，在白到透明的手臂上落下温柔的光点。

        是庆帝？是范闲？是太子？还是北齐东夷？

        李承泽自尽那天，谢必安是存了私心的，所以才在对方不备之时，把牵机的毒药，换成了假死之药。

        怀里的人还是热的，还会息，怎么就不会醒来了。

        “殿下！”

        谢必安觉得自己一定是梦，架下面的那个人，即使瘦脱了相，都掩盖不住那样好看的眉眼。

        哪怕如今的李承泽，只是个会呼的木偶，他也不想失去这随后的念想。

        “又得去熬您下午吃的药了，您在这里晒会太阳，我片刻便来。”

        他僵在原地，生怕一个动作，就会打破这样美好的幻境。

姣好包裹的骨架子，那越来越苍白的肤，就好像风雨中糊在窗上的宣纸，不知哪一刻，就会被拍得破碎。

        可他不能没有李承泽，没了李承泽，他真的会发疯。

        从针灸位到药石奇珍，只要可能有用的，他都会不厌其烦的亲自试药。

        就算醒不过来也没关系，活着就好，让他有点念想，让他不至于发疯。

        如果那时，他再细心一点就好了，如果那时他能把解药看好就好了。

        “殿――”

        脚边的石板晕染开一朵朵深色的痕迹，谢必安鼻翼轻动，生的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有笑着将抬起来。

        医馆救不好的，他自己救。

        从不喜欢舞文弄墨的谢必安，魔怔了一样，整日把自己埋在医书古籍里。

        可这样好看澄澈之人，让他又如何能够，看着他吃下那样苦涩的毒药，看着他烟消云散？

        声音里带了哽咽，谢必安紧紧皱起眉。

        手里的药碗落在地，只离开了不到一刻钟而已，摇椅上的人为何突然消失不见？

        他拿起一边的空碗，笑得勉强。

        他是自私，他是冒犯，他违抗了李承泽的命令，强地将人的命抢了回来，着他以这副行尸走肉的子，又活了一年。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无时无刻不责怪自己，责怪自己把李承泽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殿下……”

        那天谢必安第一次了越界的动作，他在医馆抱着李承泽，坐了整整一夜。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了断，省去漫长岁月里那么些折磨。

        “殿下！殿下！”

        他们怎么知李承泽被自己藏在这里，他们想把李承泽带去哪里，现在的李承泽，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李承泽抚摸着离不远的果穗，动作有些生地转过，看向那个眼眶溢满泪水的男人。

        总是这样，一副药的味在鼻尖还为消散，他就得去熬下一副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