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都点：“说得很好。”

        陈平安缓缓斟酌，慢慢思量，继续说：“但这只是老大剑仙你不点的原因，因为前辈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习惯了看千年事，万年事，甚至故意与家族撇清关系，才能够保证真正的纯粹。可是老大剑仙之外，人人皆有私心，我所谓的私心，无关善恶，是人，便有那人之常情，坐镇此地的是三教圣人，会有，每个大姓之中皆有剑仙战死的存世之人，更有，与倒悬山和浩然天下一直打交的人，更会有。”

        陈平安环顾四周，“如果不是北俱芦洲的剑修，不是那么多主动从浩然天下来此杀敌的外乡人，老大剑仙也守不住这座城的人心。”

        陈清都点：“说的不差。”

        陈平安说：“晚辈只是想了些事情，说了些什么，老大剑仙却是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壮举，而且一就是万年！”

        陈清都笑了笑，“比阿良还要会说话啊。”

        陈平安无言以对。

        陈清都说：“媒人提亲一事，我亲自出。”

        陈平安赧颜：“老大剑仙，晚辈这还没有开口请求……”

        陈清都转笑问：“难为情？”

        陈平安使劲摇：“半点不难为情，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陈清都点点，“不愧是那个酸秀才的关门弟子，尽得真传。”

        陈清都挥挥手，“宁丫偷偷跟过来了，不耽误你俩花前月下。”

        陈平安沉默片刻，伸出那只包裹严实的右手，郑重其事抱拳弯腰行礼，“浩然天下陈平安一人，斗胆为整座浩然天下说一句，长者赐不敢辞！”

        陈清都笑：“怕了你了。”

        老人一挥手，城池那边宁府，那把已是仙兵品秩的剑仙，依旧被迫出鞘，转瞬之间如破开天地禁止，无声无息出现在城之上，被老人随随便便握在手中，一手持剑，一手双指并拢，缓缓抹过，微笑：“浩然气和法总这么打架，窝里横，也不是个事儿，我就倚老卖老，帮你解决个小麻烦。”

        老人抵住剑尖片刻，收手后，持剑之手轻轻一晃，那把剑仙便被丢入宁府桌上的剑鞘当中。

        陈平安目瞪口呆。

        陈清都已经转，双手负后，说：“忙你的去。胆子大些。”

        ————

        天地寂寥的城之上，宁姚与陈平安并肩而行。

        宁姚高高举起那枚玉牌，月色下，熠熠生辉。

        正面篆刻有“平安”二字，所以这算是一块天底下最名副其实的平安无事牌了。

        她轻轻翻转，背面刻着四个字，我思无邪。

        她高举玉牌，仰起，一边走一边随口问：“聊了些什么？”

        陈平安走在她边，说：“老大剑仙，最后要我胆子大些，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宁姚手握玉牌，停下脚步，用玉牌轻轻敲着陈平安的额，教训：“当年某人的老实本分，跑哪里去了？”

        陈平安突然蹲下，转过，拍了拍自己后背。

        当年骊珠天神仙坟那边，宁姚背过陈平安。

        宁姚满脸不屑，却耳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