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始衔花来，君家种桃花未开。”

        人笑意如常，略作思量，点：“可。”

        两鬓微霜的中年儒士转望来，轻轻走出屋子。

        人微笑：“年轻人，不要紧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以平常心看待无常事，便是第一等万全法。”

        人哈哈笑：“万一抽出上上签，可不就是五文钱了嘛。”

        陈平安将书信双手递出去，恭敬：“这是先生的书信。”

        人正襟危坐，“贫看人福气厚薄，财运多寡，一向很准。”

        陈平安有些为难，毕竟他未必真有时间来此听这位先生教书，少年不愿欺骗他。

        搁下笔，提起那张符纸，年轻人了墨迹，“拿回家后，人站在门槛内，将黄纸烧在门槛外，就行了。”

        等他回过神，蒙学孩童正在摇晃脑，按照先生的要求，娴熟背诵一段文章：“惊蛰时分，天地生发，万物始荣。夜卧早行，广步于庭，君子缓行，以便生志……”

        其实，年轻人袖中所藏两支竹签，一支是最上签，一支是最下签，都是用来挣大钱的。

        这一挥袖，就有两支竹签从袖子里落，掉在地上，人哎呦一声，赶紧捡起来，然后鬼鬼祟祟四张望，发现暂时无人留心这边，这才如释重负，重新将那两支竹签藏入宽松的袖口。

        陈平安重新将签筒放回桌上，神情郑重，问：“长，我把五文钱都给你，也不抽签了，只请长将那张黄纸符文，写得比平时更好一些，行不行？”

        人悠悠然念完这句诗词后，故作潇洒地轻轻挥袖，叹气：“命里八尺，莫求一丈啊。”

        年轻人挥挥手，示意少年忙自己的事情去。

        年轻人咳嗽一声，板起脸，继续守株待兔，等待下一位人。

        陈平安站在学塾门口，言又止。

        陈平安下定决心，伸手去拿签筒，突然抬问：“长是如何知我上恰好有五文钱？”

        陈平安放缓脚步，屋内响起中年人的醇厚嗓音，“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一袭青衫的高大男人接过信封后，温声说：“以后无事的时候，你可以多来这里旁听。”

        年轻人摇：“贫行事，童叟无欺，说好了解签加写符一起，收你五文钱的。”

逢年过节，纯粹为了讨个好彩，小镇百姓花上十文钱，也能接受，可真遇上烦心事，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冤大。若说这个士是彻彻尾的骗子，倒也冤枉了人家，小镇就这么大，如果真只会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早就给人撵了出去。所以说这位年轻人的功力，肯定不在相术、解签两事上。倒是有些小病小灾，很多人喝了人的一碗符水，很快就能痊愈，颇为灵验。

        陈平安想了想，拿起那只签筒。

        人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瞥了眼铜钱，弯腰伸手将它们搂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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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足为外人也。

        少年怔怔出神。

        只见那位先生始终站在门口，影沐浴在阳光中，远远望去，恍若神人。

        男人笑了笑，善解人意：“无妨，理全在书上，人却在书外。你去忙吧。”

        随后便有一阵齐整清脆的稚嗓音响起，“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桌案上，笔墨砚纸早就备好，人仔细问过了陈平安爹娘的姓名籍贯生辰，抽出一张黄色符纸，很快就写完，一气呵成。

        他有些感慨，果然还是赚女子的钱，更容易一些。

        少年自然不清楚这些奥妙玄机，一路脚步轻盈，来到那座乡塾馆舍外，附近竹林郁郁，绿意滴。

        至于写了什么，陈平安茫然不知。

        陈平安低声反驳：“是三文钱。”

        陈平安抬望去，旭日东升，煌煌泱泱。

        少年跑出去很远后，鬼使神差地转回望。

        就在此时，一只小巧玲珑的黄雀，从高空飞扑到桌面上，轻啄了一下某颗铜钱，很快便没了兴致，振翅远去。

        陈平安松了口气，告辞离去。

        陈平安撒开跑去送最后一封信。

        少年郑重其事地接过那张符纸，小心翼翼珍藏起来后，没有忘记把五枚铜钱放在桌案上，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