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如何了？”崔凝忽而问。

        可每当听见那夸张得几乎要震坏耳朵的问安声，她心底却又暗暗觉得安稳。至少能提早知那位神出鬼没的国公爷正在靠近，这也不算坏事。

        那种时候？是哪种时候？尚未出嫁的望舒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可哪有娘亲不惦着孩子的？小姐心里明明挂念着。”望舒柔声劝，“这些日子已陪国公爷够久了，早回两三天也无妨吧？”

        等易承渊推开门，崔凝已经端坐在桌前，神态端方，手中拿着箸子慢条斯理用膳，仿佛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像这会儿，听见易承渊真回来了，主仆两人手忙脚乱，望舒连忙将崔凝给打理整齐，衣衫一一掩严实，务求别再让他看得心猿意，动辄生出想入非非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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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舒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敢让她瞧见。

        崔凝抿，“我答应了易承渊，陪他到十五再回去。”

        望舒无奈回，“小姐不在，那不哭的娃儿原来竟也会使子呢，常哭。好在姑爷跟娘倒还不至于哄不住。”

        望舒实在看不下去易承渊这般日日折腾，反倒真心觉得还不如逃回杜府，安安稳稳过日子来得舒服。

        想到孩子，崔凝终究心，“行吧，再过两天??十二就回去，你同兰兰说一声，让她回杜府传个话。”

        这样一看，杜聿倒分寸许多，至少懂克制。

        望舒原本也觉得那群人着实没规矩，看着烦心。

        崔凝沉默了，目光定在水面，思绪似乎飘远。

        打从崔凝生产之后，望舒也自然而然跟着刘事一家叫回姑爷。

        “等你出嫁后就知了。”崔凝神来了，趴在浴桶旁，笑得眉眼弯弯，“下个月，你可就都全懂了。”

        望舒行礼告退时，特意在易承渊后用眼神提醒了自家小姐，务必要记得，早些回城里去看孩子。

        可这些人终究不同于国公府里的家生子，少了规矩与教养，教起来格外费心。

        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让弱的小姐以饲虎啊！

        “望舒??”泡在热水里的崔凝声音带着慵懒倦意，尾音微微拖长，“那种时候，是没怎么疼的??脑子里想的不会是疼。”

！你怎能这般纵着国公爷？咬痕都出来了，这能不疼吗？”

        或许是担忧儿子老动不动就长篇大论写情书会耽误到春闱，汤家反而迫切想让他先成家，是将婚期定在年前。

        在这别庄里，除杨嫂子等极少数心腹外，多数下人对“老爷”、“夫人”的真实份依旧一无所知。

        崔凝却垂下眼，指尖划过水面，声音低低叹出：“林将军父子就那样没了，回来恒儿也不归他，他心里难受。”

        望舒心一松，刚要应声，却听得屋外远隐约响起连串“老爷”的问安声。

        南郊这样的地方，本就多有京中显贵隐姓置产，一些重活计雇佣外郊人也算常事。如今下人们隐隐猜出“老爷”位高权重，更是争相卖弄机灵，盼着哪日能在众多仆中脱颖而出，得个出的机会。

        打从国公府遭难后，不少下人早已返乡安家，府中人手捉襟见肘，让她不得不从南郊庄人家中挑人进来。

        就拿最寻常的问安来说吧，不知教了多少回，却仍不成样子。一个比一个声音高亮，活像在比试嗓门，当国公爷耳背听不见似的。

        崔凝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易承渊，顿时有些疼。

        说起来，望舒养伤的这几月里，汤大夫的公子时常差人送补品到崔府，每次都附上一封几乎堪比策论的长信，字里行间尽是问候。崔夫人见状，自然也问了望舒的心意。

        因着崔夫人疼爱望舒，让她从左相府风光出嫁不说，手宽裕的崔凝也替她添了让人瞠目结的嫁妆。

        他们只晓得庄旁另有三小屋，里总有人驻守，那些人模样魁梧，气息凌厉，比寻常护院更显得森然不凡。

        这也是杨嫂子疼的地方。

        “若他敢咬我，我非打他不可。”望舒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口，“小姐可别太国公爷了，没点节制。”

        望舒此刻的家，比起寻常小京官的闺女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望舒俯，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不如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去看看小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