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舅舅是对外祖母最忠心的陪嫁丫鬟所出,一直到死都不肯被抬作继室,坚持温家的正妻之位只能有长公主一人??这是我娘唯一认可的弟弟。”
像是从孩子上重新得到了力气,她再次抬
问
:“陛下与赵挚天休兵,要先砍江东世家一刀的事,你可告诉你阿娘了?”
那是个温文儒雅的储君,文武双全,聪慧无比。指导过他的每一位文臣,无一不庆幸大燕得明君。
“再说了,我很信你的。”崔凝低声,“因为你也是宋大人的儿子。”
“恒儿?”宋瑾明对方才那一连串话都未多作反应,唯独抓住了这个称呼。
“明明是出世家,却能咏出『门墙世业传非德,食禄千钟忘稼樵』这样的句,如何不让人景仰?”
“我阿爹也好,我兄长也好,都敬佩宋大人为人。明明是玄州世家之后,可却也明白世家大族一旦走偏,对国对民皆是祸害。”
两人同时低低叹息,这份不言而喻的默契,使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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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肚子饿了。”崔凝皱眉,“我带他回房吧。”
两人这会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元佑太子。
丝,粉雕玉琢的小脸透着好奇,煞是惹人怜爱。
活见鬼了。
“没有,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宋瑾明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地反问,“话说回来,你就这么全盘告诉我了,不怕我为保温氏地位,伙同我阿娘阻挠弘慧府?”
那是易承渊为他儿子取的字。
当时所有人都清楚,那定会是个仁君。
“福纯的儿子受了风寒,若还把恒儿送过去,她们母子必得分离??我舍不得。”崔凝顿了顿,笑意淡淡,“不过两三个晚上,我顾得来的。”
只见宋瑾明白衣胜雪,鬓边微乱的发丝随风轻动,却不损半分雍容。
崔凝皱眉,“若我连你都不能信,那还拿什么跟赵挚天斗?官场我没待过,更不是世家大族之后,没你帮着斟酌出主意,在哪儿摔了都不奇怪。”
犹记得那年大旱,江东世家坐拥仓廪,却迟迟不肯开仓放粮,饿殍遍地。太子在福宁殿外长跪一日一夜,恳求父亲严惩不贷。
“怎么今日不送到福纯那儿?”
宋瑾明没有戳破,只是抬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试探:“我能不能也抱抱他?”
这让宋瑾明吓了一。
宋瑾明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像叹息,“若元佑太子没有被人以龙袍构陷,他与我阿爹,或许真能再创盛世。”
他怔了怔。
“就快百日了,也得将名字送往官府去才行。”崔凝细声补充,“他早在我肚子里时就叫恒儿了,这字我也中意,就叫恒儿吧。”
说得好有理。
还不等两人再细聊,原本还在玩着崔凝发丝衣襟的娃儿,竟突然扭着扭着就哭了起来。
他深一口气,声线略低,却更显沉稳清越:“如今温斐然在淮京已有一席之地,足够了。”
他目光专注,似在注视崔凝,又似在自白:“若要除世家,我阿娘不会阻拦的。毕竟我阿娘心心念念的不是温氏,而是她的庶弟。”
崔凝怔住,让眼前俨然像是亲父子的一大一小给震住,口微微一紧。
世宗龙颜大怒,喝令侍卫将他拖下去。众目之下,太子愤怒至极,双手捶打殿外石阶,被生生拽走时,鲜血沿着阶纹淌下。
下一瞬,她猛地甩开脑中的荒唐念,匆匆将孩子接回怀中,转
回屋。
未料她抬时,恒儿已止了哭,双眼圆亮,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宋瑾明。
可那耀眼如星辰般的皇太子,因为一件龙袍,自此跌入泥泞,失了命。
那一张小小的脸庞,白皙致得出奇,与他眉眼之间竟真有几分相似。
“再说了,若能将温氏那群血的旁支烂叶除掉,于我阿娘而言亦是快意。毕竟当年,长公主宁可将独女托付远在淮京的易家,也不肯将我娘留在江州??其中自然有他的玄机。”
崔凝犹豫片刻,终究将怀中孩子轻轻交到他手里,自己俯整理衣襟与鬓发。
徐时宸入得了朝堂带得了兵,受尽朝野追随之下,也能每回都在生多疑的世宗皇帝面前全
而退。
“他能看着宋氏在玄州日渐没落而不救,只愿资助同族子弟进京科考,背负亲族间的不孝骂名,只为大燕百姓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