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崩解
崔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像被什么倏然刺破,光景倒灌。
那一瞬,她看见易承渊立于山巅chui笛的shen影。薄雾缭绕间,那少年的影子与风一同寂寞,tingba如孤松,却也悲凉如枯碑。
没人知dao,当年易循景究竟是在第几日断气的。
但易家人默认,那是周莲澄服毒之后,他亲手砍下爱妻颅的那天。
少时的易承渊,取了他爹的剑与他娘的簪,在一家三口最喜爱的山崖chu1,亲手筑了一座简陋的土冢,那是他独自祭奠爹娘的地方。
祠堂里的易循景与周氏,是以烈士之名入祀,名为为国捐躯,却也从此成了易家不能再提、不能再问的名字。他们的死是禁忌,是易家人眼中不能揭开的沉痛。
惟有山崖上的那座小坟,不是为国而立,就只是为了没等回父母的那孩子。
在忌日那天,少年会独自到山上,拿着阿爹教他zuo的短笛,chui奏娘亲最爱听的旧曲,一遍又一遍。
只有出征的那年,他带着未婚妻一同上山。
她亲眼见到,那些不能在繁华京城中显lou半分的悲伤与愤怒,全于山崖的风里化作幽幽笛音,时高时低,最后与天地一同沉寂。
那时她站在他shen侧,看见他垂着的长睫微颤,握笛的指节发白,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眉tou也没皱一下。
也正因如此,才叫人心疼得几乎chuan不过气来。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盯着赵挚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chu1?”
赵挚天却像是没听懂她的疑问,反倒挑起眉tou,神情中有着莫名的愉悦。
“好chu1?”他慢条斯理地反问,语气里全无悔意,“见皇帝那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不ting有趣么?”
说到这儿,他忽然像是忆起什么,低低笑出声来,笑意在阴影中竟带着一丝疯狂。
“你可知dao,最有趣的是什么?”他偏过tou,眼中幽光闪动。
“世宗皇帝gen本不敢让人知dao,他的圣旨居然能被人一再拦下。他宁可让天下人都以为那是他亲自布下的毒计,宁可让所有人指着他说他残忍无dao,也不愿为自己的妻舅讨回公dao。”
他声音低哑,却像是在说一桩极为动听的笑话。
“就这样,他吞下屈辱,让发妻彻底寒心,ying生生坐稳那把椅子??这样的皇帝,才有意思,不是么?”
崔凝踉跄退了一步,只觉心口剧烈tiao动,像是有什么猛地撕裂了她的xiong膛。
“你怎么能??”
在这瞬间,那日看着易承渊chui笛的强烈心碎感袭来,她近乎窒息。
本该有援军的。
易伯父本该得胜归来,功成名就;莲姨本该看她穿上嫁衣,笑着迎她入门。
而易承渊,也不该年幼丧亲,更不该在无数个漫漫长夜中,独自chui着那支无人听懂的哀曲。
“如何,”赵挚天负手而立,语气轻巧得像在闲话家常,“你敢将此事tong出去么?”
“我是杀易循景的真凶,可皇帝无论如何都得先夺回南方五州??你猜,皇帝得知之后,会不会立刻办我?”
他话锋一转,笑得阴狠,“若没能立刻办我,甚至不办我??国公府会变成什么样子?易承渊与易妍凌会怎么看那个皇帝表哥?心思min锐如徐时晔,会不会感觉国公府与他离心?”
“小女郎,眼下你都知dao真相了,我很好奇,你会怎么zuo?”
怎么zuo?
当然是?等渊哥哥回来以后??
可就在这一瞬间,崔凝的思绪猛地断了线,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像从汹涌的情绪洪liu中骤然抽shen,下一刻猛然抬tou,不敢置信地直直盯着赵挚天。
“你方才说??”她声音低哑,houtou猛然紧缩,几乎说不出话来,“南方的军报?怎么了?”
赵挚天笑了。
那笑意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倒像是个刚得了心爱玩ju的孩子,藏不住得意与戏谑。
“南方的军报啊,”他慢悠悠地笑着,说着,“也被我换过了,里tou所写的,看上去也gen本不是那般顺利。”
他望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裂开的瓷qi,语气缓慢,却透着一gu让人发寒的轻蔑残忍。
“此刻的断鸿谷??易承渊应当正被困于山口之中吧。”
崔凝猛地睁大眼,脸色骤变。
他语气轻描淡写:“兵粮断绝,水源被截,再无援军。再过几日,山谷中烟火不起,哨声不鸣,应当就是他被bi1入谷底深chu1的时候了。”
“那里地势狭窄,两侧高崖,正好让那些被我收买的liu匪居高临下,乱箭齐发。”
说到这里,他抬眸,目光炽热地落在崔凝脸上,像是在等她崩溃的那一刻。
“不知崔家小姐可曾想过,那样死去,会有多痛?”
崔凝浑shen一震,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她死死盯着他,只觉呼xi像被人nie住了houguan,全shen都绷到发痛。
“不过你放心,”赵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