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话都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外一声响亮报客，如同一支箭猛然穿透前院后堂，众人皆静。

        “妾生受不起，灼华姑姑，就此别过了。”

        那语气太轻，却像雷一样劈在灼华心。

        灼华闻言怔了怔，片刻未语，面上笑意轻轻敛去，像是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等等，”灼华没想到她回得如此干脆，神色一慌，脱口喊：“夫人留步！这数月来，陛下与娘娘不仅命人寻回仁明殿当年为郡君所备之物，就连当年打算赐你大婚之赏，也一并寻回！陛下的意思，是您与国公爷――”

        一声未歇，紧接着便是如诵榜文般的高声报礼：“昆仑赤玉一对、五彩孔雀羽扇一柄、南洋珊瑚树一株、百年雪参两、七宝镂金香罐一尊、缅花木龙纹琴一张！”

        崔凝没动，脸上神色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她转便走。灼华一惊，慌忙追了两步，却听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近旁可闻：“若外祖舅父在天有灵，想来也不愿我受昭德皇后的赏。”

        顿时，崔凝也愣住了。

        “分辩？”她声音极轻，冰一样薄。“那你能解释，在青州，我的外祖父与舅父，是如何死的？”

        她声音急促颤抖，眼神游移，却怎么也对不上崔凝的目光。

        她语速太急，未及斟酌，便将“陛下”二字脱口而出。

        她脚下踉跄半步，骤然瞪大了眼：“你、你怎么会――”

        灼华形一震，脸色霎时惨白，角动了动，却哑口无言。

        话已至此，灼华微微一顿，脸色变了变，却也只能咬牙补上：“陛下的意思，是您与国公爷之事，未必?未必就没转圜的余地??”

        “太极行会赵挚天，贺礼到――！”

        可她到底是中老人，很快强自定神，压低声音，焦急开口：“此时此不便详说，等会夫人从东侧门出去，我会找个理由多待一会儿再回，与您相约在门外的旧筠巷――”

然如水：“易国公手握兵，位高权重，妾实难匹。妾已不敢再肖想国公夫人之位，自然不会再回国公府。”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冷得像要凝结。

        崔凝微微俯，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婚宴就要开席，妾的分不便现于人前，就此告辞。”

        对呀，她怎么就没想过，当年之事，灼华可能也是知情人？即便事发时她还没入府，可她随侍在易皇后边这么多年，偶然知情的可能也是有的。

        灼华喃喃地摇，像是想抹去什么：“不是的，不是?你误会了。”

        灼华急切上前，一把抓住崔凝的衣袖，指节微颤：“依依，无论你听闻了什么，老愿为昭德皇后分辩。她已不能开口，但我能――”

        语声节奏如鼓，一件接一件，声音高昂，几可震屋。

        崔凝本离去，听见这句，却顿住了脚步，转过来。她终于看清灼华脸上的神色，那不是错愕，而是恐惧。

        崔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角轻扬，却无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