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
一个月后的午后,客厅里硝烟弥漫,沈时曜和裴意像两只好斗的公鸡般对峙着。
“法律意义上,我才是她合法丈夫!”沈时曜冷笑着拍出红本本,“看见没?国家认证!”
裴意当场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笑死!你这破证能避孕还是能防癌?我结扎了,这才叫yinghe保障!”
他得意地抖着那张纸,“云茵跟我在一起才是真无忧ti验,从gen源杜绝怀孕风险,懂?”
沈时曜被裴意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气得额tou青jin直tiao,他猛地扯开领口,像是要chuan不过气来。
在裴意“终shen质保”的尾音还没彻底落下时,他忽然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斩钉截铁地吼dao:
“裴意!你少得意!不就是结扎吗?!”
“你以为就你能?!”沈时曜梗着脖子,拿出手机就开始疯狂戳屏幕,仿佛不是在查找资讯,而是在下达追杀令,声音吼得震天响,“我现在就预约!全市最好的医院最贵的套餐!我明天就去zuo!卷死你!我让你嘚瑟!”
话音未落,两人却同时僵住——不对。太安静了。从清晨到现在,竟谁都没见过云茵。
沈时曜迅速拨电话,听到的只有冰冷提示音。裴意接连发了数条消息,全bu石沉大海。
恐慌如冰水当tou浇下。他们对视一眼,所有怒火瞬间被恐惧碾得粉碎——她不见了。
————
飞往异国的航班呼啸着冲离跑dao,她偏过tou,透过小小的舷窗向外望去。
地面正在加速退后,熟悉的城市轮廓逐渐模糊、缩小,变成一幅微缩的沙盘,最后被liu动的云层温柔地覆盖、吞没。
云茵倚着舷窗,失神地凝望着窗外无垠的云海。
那些洁白的、堆积如山的云朵,让她恍惚间看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足迹。
她想起无数个独行的瞬间。
那些一个人拖行李、一个人求学、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的日子,如同窗外的云层一样,被她抛在了shen后,却也构成了她通往此刻的每一步。
她早已习惯了独行,它内化成了一种力量,让她此刻的远行,没有彷徨,只有一往无前的平静。
孤独是她最熟悉的姿态,如同机翼下这片沉默而浩瀚的云层,托举着她,飞向另一个未知的彼岸。
云茵初到这所大学,正努力适应全英文的教学节奏。
课堂上密集的信息与层出不穷的陌生术语,常令她应接不暇。
校园古老,绿意却汹涌如chao。她时常躺在柔ruan的草坪上发呆,什么也不想,任由思绪漫溢。
她也喜欢将自己放逐到更远的hu外。
湖边是她最常去的地方,水面安静,倒映着天空与她同样缓慢liu动的时光。
湖水清澈透亮,呈现出湛蓝与碧绿交织的颜色,微波在阳光和云影的映衬下泛起细碎的银光。
远chu1巍峨的雪山高耸入云,山脊与岩biluolou出cu犷的灰褐色纹理,山谷间依稀可见尚未消rong的白雪,像细长的丝带从高chu1蜿蜒垂落。山脚两侧覆盖着深绿色的原始针叶林,树影在湖面上映出宁静的轮廓。
天空布满厚重的云层,云feng间偶尔透出一抹微光。
云茵靠在湖边一棵高大冷杉的树干上,背后传来树picu糙而温nuan的chu2感。
那颗自抵达异国后就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实实在在地,落回了原chu1。
湖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微风拂过,带来松叶的清香与冰川水的凉意。
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嘈杂的思绪沉下去。
过去的日子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越拉越乱,而湖水的平静让她心安。
不远chu1的草地上,几个金发的男孩女孩正在野餐,蓝白格的布上摆着三明治和果汁。
他们聊着笑着,偶尔望向湖边的她。
见到她的目光投来,几个年轻的面孔忽然亮了起来——他们冲她挥手,笑容真挚而明亮,像阳光洒进湖水。
青春期男孩女孩的笑容不带探究,也没有试探,就像阳光照在水面上,不问来chu1,只轻轻温nuan。
微风拂过,带来清冽的水汽和陌生植被的气息。
云茵深深xi了一口气,那gu萦绕不去的、属于旧日记忆的沉闷感,仿佛终于被这旷野的风chui散了些许。
她凝视着眼前辽阔的天地,一个念tou清晰而坚定地从心底浮现:
世界广袤如斯,她不能再将自己困囿于方寸之地,沉湎在过去的断bi残垣里。
她得向前走,去看更多的风景,直到那段nong1墨重彩的悲伤被时光冲刷成生命里一个浅淡的印记。
脚下的路,终究是通向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