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山歷練
靜室內,片刻死寂。
沈玦靜靜看著徒弟,眉目深沉,指節在茶盞邊緣緩緩摩挲,終於開口:
「瑤兒。」
聲音低沉,卻不帶夢中的曖昧,而是冷靜的力dao。
「修行之dao,從來不止刀劍法術。」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如星辰般灼灼:「心xing之磨,方是真關。」
柳瑤屏息,指尖顫抖。
沈玦續dao,語氣緩慢而堅定:
「不逃避,是面對真實的自己。」
「不壓抑,是承認情感的存在。」
「不放縱,是不被yu念所控。」
每一句落下,都如石錘在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此三者合一,方能稱之為『守心』。」
柳瑤在燭光下靜靜讀完《御夢訣》,心情卻愈發複雜。
不逃避、不壓抑、不放縱……師尊的意思,是我該直面夢境裡的師尊嗎?
她腦海一閃,整個人愣住,耳尖瞬間紅透。
不行不行……我怎麼可能真的面對師尊……那夢裡的「他」……也不是真正的師尊啊……
她深xi一口氣,把經文再細細咀嚼一遍。
——「靜觀夢中之象,不逐、不拒、不執。」
柳瑤默念,臉色卻越來越怪。
意思是……不guan夢裡那個人怎麼樣,我就當旁觀,別去理他,別掙扎,也別跑……任他折騰?等他累了自己走?
想到這裡,她的臉燙得要滴血,心tiao如擂鼓。
難dao這就是師尊要教我的……方法?
少女縮在蒲團上,把臉埋進膝頭,耳邊還回蕩著夢裡低沉的聲音——
——「莫念訣,直視為師。」
柳瑤心口一顫,瞬間抬頭,狠狠搖頭。
柳瑤低頭翻閱經卷,手指輕顫。
經上寫著「觀夢不逐,則心安定」,她在旁邊補了一句:
「……那是無視他就好嗎?」
她紅著臉,chun角緊抿,像是生怕自己會背叛經文。
沈玦坐在對面,靜靜看了她一眼。
「瑤兒,」他語氣淡淡,似不經意,
「修心之dao,不在抗拒,也不在縱容。悟其意,莫執著。」
柳瑤忙低聲應dao:「弟子……明白。」
可當她再垂下眼時,心口依舊微亂。
——不逃避,不壓抑,不放縱。
她在心裡一遍遍默念
「……是夢,不是真的。」
燭火輕晃,經卷沙沙作響。
沈玦的目光停留了片刻,最終只是闔目,重新入定。
他以為,徒弟只是還未悟透經義。
卻不知,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將這段「惑」,一步步,埋進了與他有關的夢境之中。
當夜靜室裡燭焰漸低,沈玦合上眼,卻遲遲沒有入定。
徒弟方才垂首研讀經卷的模樣浮現在眼前。眉心緊蹙,神情認真得近乎僵ying,像是背誦兵書的稚子——明明心思亂得很,卻還死板地將「御夢訣」逐字往心裡摳。
沈玦低聲一歎。
這孩子自小便這樣,聰慧是聰慧,卻也固執得要命。遇到關隘不是活絡去轉,而是死死扣著,非要撞破頭才肯回頭。
「……劍修之dao,若只會死記ying背,終究無法更進一步。」
他微微搖頭,指節輕敲茶盞,眸光冷冽。
修劍多年,他自知心xing的歷練,絕非紙上經卷能盡。劍意需在血與火、喜與悲之中淬鍊,而非困守山門、對著幻夢打轉。
徒弟已及笄,心境正浮動。若繼續困在這一方山中,眼界難免受限,或許永遠都tiao不出眼前這點小結。
——看來,該讓她下山走一遭了。
沈玦目光一轉,落在案上那封塵封許久的書信。
「魏老……也該去拜訪他了。」
他心底已有了計較。魏老為人仁厚,門下弟子不乏同輩,既可為她尋醫理識見,又能讓她見見人情世故。這孩子心xing太直,或許經過紅塵錘鍊,才會真正長開。
想到這裡,他眼神稍稍放柔,chun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也算是替你另尋一場歷練。」
燭焰搖曳,映照出他沉穩而決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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