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pei番外:江夏王(下)
景昭四年,暮春至深秋,信王府后角门那株梧桐从新叶初展到簌簌飘落,他与沈持盈总共见了六次。
其余时日,全凭那个叫徐荣的小太监暗中传递消息。
随着密会次数渐多,昔日那点看好戏、寻乐子的戏谑之心竟悄然淡去,转而滋生出些陌生情愫,如暗chao般汹涌掩抑。
沈持盈依旧是那般天真,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她甚至笃定地许诺,待事成之日,便让他以摄政王之名临朝理政。
桓叡每每见她如此,总忍不住暗叹——真笨。
纵已为人母,还是这么笨。
她这个皇后,被帝王jing1心护在羽翼之下,从未见识过朝堂上的血雨腥风。
竟将谋逆弑君这等掉脑袋的大事,视作孩童过家家般轻易。
更可笑的是他自己。
明知此事凶险,却还是甘愿押上shen家xing命,陪她“胡闹”。
所幸沈持盈尚不算全然昏聩,知晓单凭一己之力难成大事,愿与他联手谋划,而非独自莽撞地行刺君王。
否则,一旦皇帝骤崩,她与太子这对孤儿寡母,在虎视眈眈的宗室与朝臣间,恐怕连尸骨都难以保全。
彼时,各方bu署皆顺风顺水,江夏王心底涌起几分豪赌的疯狂——
败了,大不了一死;可若成了,将来她这个毫无城府的年轻太后,便只能倚仗他生存。
这般念想,让他愈发迫切地盼着那日到来。
然机关算尽,终是败lou。
信王府后罩房的茶室里,他与沈持盈最后一次密谈,竟被皇帝当场撞破。
跨出茶室门槛的刹那,他与徐荣及一众党羽便被团团围住,随后被秘密押入镇抚司诏狱。
同年腊月,废后liu言甚嚣尘上,连诏狱中的他都有所耳闻。
可他被困囹圄,纵有万般心绪,也无力为她zuo半分事,只能任由焦虑啃噬心口。
未几,诏狱突发大火。
烈焰tian舐pi肉,剧痛钻心彻骨,他在火海中挣扎时,才猛然惊觉——
这世间竟只剩沈持盈一人,能让他有所留恋。
她那般天真,那般不谙世事,若年华老去、容颜不再,如何能在波谲云诡的深gong里立足?
起初,他不过是因好奇接近,怎料一步步深陷,最终竟泥足难ba。
万幸父亲当年安插在锦衣卫的暗桩冒死相救,将他从火场中拖出。
此后三年,他带着残存的旧bu隐匿蛰伏,日夜筹谋——
这一次,他要的不是权势,而是沈持盈。
他要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景昭七年五月,丧钟响彻京师,庾太后病逝。
国丧期间,沈持盈再次出gong躲避,他终是寻到可乘之机。
将她掳入怀中那刻,他只觉xiong臆间被guntang的nuan意填满,连呼xi都带着颤栗。
指尖轻轻抚过她依旧jiao艳的面容,那gu又怜又爱的心绪,如野草般疯长,顷刻淹没了他的理智。
可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沈持盈竟再次怀上桓靳的骨肉。
昔日争夺皇位失利,他对桓靳这个叔父从未有过半分艳羡,只当是时运不济;
可此刻,看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他才真正ti会到,何为蚀骨焚心的嫉恨。
那滋味如毒藤般缠紧心脏,痛得他几乎chuan不过气。
此后,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shen边,目光时刻紧锁着她。
心底一遍遍幻想着,她腹中孕育的,是他的孩儿。
在山野小院中朝夕相对的两个月,没有朝堂纷争,没有人心叵测,是他有生以来,最安稳快活的时光。
桓叡甚至暗自期盼着,就一直这般下去,与她共度余生。
可惜,世间从无如果。
齐琰与桓靳等人相继到来,如惊雷般打破这场镜花水月。
一场剑ba弩张的对峙后,刀剑相向,他的xing命在十九岁这年戛然而止。
临终之际,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沈持盈,yu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中。
却见她满眼惊惧,一心只想着摆脱他,向桓靳奔去,半点留恋也无。
桓叡双眼彻底阖上——到tou来,他仍旧一无所有。
连那费尽心思命人寻来、证明他并非不如皇帝的雪蛤,都来不及送到她面前。